第三章——为什么?又回来了?
修真世界中的云槭就这么死了。
可真正的云槭却还活着。
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正身处于一片白茫茫的境地,周遭空无一人,静得可怕,他独自一人置身在这虚无缥缈的幻境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闻。
云槭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轻飘飘的,好似游魂一般,风吹便会散去。
当他还正在为此感到疑惑而摸不清头脑的时候,突然只觉得头部如同炸裂一般的疼痛,随之耳畔传来的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嘈杂的叫嚷。
“胡云槭!胡云槭!能听见我说话吗?”
“血压心率下降,准备抢救药品、除颤仪!”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云槭的意识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随之身体便如同被撕裂一般,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抢救成功,病人脱离危险,生命体征已恢复正常。”几名护士看着面前胡云槭的心电监护仪逐渐平稳,顿时松了口气。
“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慌张的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抓着主治医生的手,问道。
“放心,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好,好,那就好。”中年女人,长舒了口气,连连点头道。
“不过,还是需要二十四小时监控,如果可以的话,在医院里留一个人那是最好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谢谢医生。”那中年妇女连连道谢。
“把病人送回病房吧。”
随后,医生吩咐了两名护士,推着胡云槭将他送回到了A区的病房。
病房内。
“李翠玲女士,请你在单子上签个字。”一位护士将医药费的单子递到那个中年女人的手里。
女人接过单子,在患者家属栏中挥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只看见缴费单子上清晰的写着——李翠玲三个字。
只见,李翠玲失魂落魄的坐在胡云槭的床旁,满眼泪光的正在看着他。
午后的阳光本该是最温暖的,可此刻映照在她的脸上,却是显得无尽的凄凉与忧伤。原本就已经镶嵌在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经过刚才的一番刺激,又加重了几分。
静坐了许久之后,李翠玲终于开口说了话:
“小槭,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妈妈实在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一定非要寻死不可。妈妈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妈已经尽力在弥补你了。小槭,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挺过去,妈妈不想,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躺在病床上的云槭,双腿被钢板与石膏固定着,双手同时进行着两条静脉通路以输入营养与药品,鼻腔内还在吸入着氧气,就这么像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虽然抢救已经成功,可至于胡云槭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却还是未知数。
李翠玲悲痛欲绝的呐喊与哭泣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之内,啜泣的声音回荡在整座病房的走廊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翠玲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只是静静的守在床前,等待着胡云槭醒来。
“师尊!”
胡云槭突然猛的一下睁开了双眼,好像是被噩梦惊醒的样子,眼神之中充斥着惊恐与不安。
“小槭!小槭!你醒了。”李翠玲兴奋的立刻紧紧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摩挲着。
此时云槭的记忆还沉浸停留在修真世界之中,他顿了顿却没有说话,他喘着粗气,呆呆的坐在病床上,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慢慢抬起手来,看着自己手上的输液贴,和双腿上固定着的钢板,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又回来了?
云槭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死,而且又误打误撞了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小槭,小槭。”李翠玲轻声叫了叫。
云槭缓过了神,似有些惶惶不安的侧头看向她开口道:“妈?”
“小槭。”李翠玲随即立刻将云槭抱在怀里,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愧疚又是责骂。
“你这孩子,究竟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好端端的非要跳楼寻死不可,你死了,妈还怎么活,答应妈,以后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了。”女人痛哭流涕的说着。
“什么?”云槭的眼神有些疑惑。
“妈,你说什么?”云槭将母亲从自己身上推开,眼中似有疑惑的看着母亲一本正经的问道。
“小槭,你怎么了?”李翠玲同样疑惑的看着云槭。
“妈,你刚刚到底在说什么,是谁寻死,又是谁要跳楼,是……我吗?”云槭再次确认道。
“小槭,你没事吧,之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李翠玲看见云槭此状再次慌了神。
“是不是脑袋还有什么血块还没有清除啊,小槭,你等着,妈妈这就给你去叫医生来。”说着便要朝门外跑去。
“别别别,不用叫医生来。妈,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昏迷了多久,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小槭,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妈,求求你快告诉我吧。”云槭满眼渴望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前几天,隔壁的张姨看见你在天台上走来走去的看着楼下,她看见你跃跃欲试的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于是就打了消防电话,幸亏张姨发现的及时,消防队来的及时,否则妈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跳楼吗?”云槭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浆糊一般的混乱不堪,他努力的想要回忆起之前的一些事情,可越是去想反倒越是想不起来。
云槭现在只觉得大脑中一片混乱,两个世界的记忆掺杂在一起,搞得他一时分不清楚有什么是真的,又有什么是假的。
看着面前满脸泪痕的母亲,云槭不得不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可如今他的的确确已经回来了,在没有调查清楚情况以前,他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听从母亲和住院医生的安排。
转眼间,又过去了半月。
在住院的这些日子里,相比往常,云槭倒是安分了不少,不作不闹,并且积极配合治疗。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修真世界走过一遭的原因,云槭的自身修复能力是异常的好,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云槭那骨折的双腿便已经有了愈合的趋势。
这天,云槭死缠烂打的唠叨着母亲给自己办理出院手续,虽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这一百天也不能全都在医院里度过。
云槭还是那个云槭,虽说脾气照比以前收敛温和了许多,可天生的那一副执拗的劲儿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掉,认准的的事,无论是谁都无法让他改变。
母亲只见拗不过云槭的死缠烂打,于是便顺了他的心意乖乖的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李翠玲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云槭离开医院,回到了家中。
云槭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家,可感觉却是既熟悉又陌生。他想要回到这里,想要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他要回去,无论如何,无论是生是死,他都一定要再回去一次。
云槭的理智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修真世界中的一切都不是梦,天愔峰是真的、万仙大会是真的、满天星是真的、琉璃手串是真的、玄梣也是真的。
他支开了母亲,独自一人拄着双拐,再次来到了他曾经跳下去的天台。
“我……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吗?”云槭拄着拐杖,缓缓向天台旁边走去。
他站在天台上,俯视着脚下,而后慢慢的闭上双眼感受着所有的一切,曾经所经历的一幕幕场景再次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记忆的片段停留在他死亡之前的最后一刻。
他,想起来了。
记忆就此重塑连接,使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种种。
原来,在这之前自己已经不止一次的回来过现实世界之中。而濒死之际便是打开这时空大门的节点,所以即便在修真世界中的自己已经死了,真正的自己也不会死,只不过是回到现实世界中而已。
随着支离破碎的记忆又一点一点的再次拼凑起来,云槭一阵头脑风暴之后,逐渐将修真世界中的记忆与现实世界中的记忆连接了起来。
突然,云槭被身后伸来的一双大手将自己从天台上拽了下去。
“妈,你怎么上来了?”云槭回头一看,原来是李翠玲。
“小槭,你又来这里干什么,你当真是要将妈往绝路上逼吗?”李翠玲以为云槭又要自杀,紧紧抱着云槭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大喊道。
“我……”
云槭试图想要从母亲的束缚中挣脱开,可如今的他早已经没了以前的戾气,看着满眼泪光的母亲,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小槭,你别丢下妈好不好,你不要丢下妈一个人,妈什么都没有了,妈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你好好活着,不要再寻死了好不好。”母亲瘫坐在地上,哭哭哀求着。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没有想要自杀,我只是……想到这里来看一看……”云槭支支吾吾的回答。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走,妈扶你下去,咱们回家。”李翠玲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下情绪便带着云槭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
相反,云槭倒没有那么想要离开这里,他回头望向天台,眼眸之中却有些依依不舍,因为那里是能够让他返回到修真世界中唯一的方式,那是他能够再次见到玄梣的唯一方式。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胡云槭,从未畏惧过任何事情,包括死亡。唯一能够让他所畏惧的,害怕的,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玄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