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章 功夫奇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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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光芒泻在填着些碎梨花的小院地上,地面的光点还未摇晃多久,便被步到院中一高挺男子的身影遮掩了去。
“少爷!您怎么还穿着中衣?客人都等了好长时间了,再让他们等下去,废的可不是时间,而是镖局的名声了。”
卫峥听得疾走到自己跟前阿宝的责怪声,不觉拧起了眉头,“你烦不烦?我说了万遍,只要跟杜家有关的事人我都不去待。”
自卫峥成家前,其近身小厮一直都是金宴屏。卫峥同金宴屏成亲后,这小厮自然得换。卫虹便随意在路上随意寻了个父母双亡,逃难至此的年轻人来代替金宴屏。此人就是阿宝。阿宝听话,做事也利落。独让卫峥不满的只有他那张多事且缠磨的嘴。
“杜老爷是老爷的故友,杜少爷亦是您幼时玩伴,哪里来的那么大仇?就算有什么过节,人家特意从大名前来邀您走镖,看这诚意,您就不能将这小过节抹了么?”
“小过节?”卫峥听到小之一字,不觉冷笑了两声。
前来找卫峥的杜家从前是做小麦生意的,五六年前杜家大小姐嫁给了大其十余岁的京城刑部侍郎寇准后,杜家应了不少好处,便举家迁到了繁华大名去了。
杜老爷还有一儿子,名叫杜歇秋,这杜歇秋以前总仗着自家财富各处凌人,所以卫峥一直不喜欢他。杜家搬离前,他还趁夜黑将杜歇秋狠打了一顿。
记得当年当年誓死不做帮凶的金宴屏,却在自己将杜歇秋打的满脑袋开花杜家找麻烦时,把事担下了半,在皑皑白雪下陪自己跪了三日。
待杜家人走后,卫峥才从他人口中知晓了那杜家大小姐的夫君寇大人就是当年处决金宴屏父亲金沧的监斩官。由此,他便更厌恶起那一家子,直恨自己当年没有将杜歇秋打残。
“罢了,我本以为您会看在姑爷面子上去见见杜老爷……”阿宝叹了口气,正要背身离开,不想刚走了一步自己肩膀便被人从后紧扣了住。
“姑爷?这跟金宴屏有何关系?”卫峥将阿宝拽到原处,张口朝其问道。
“因这趟镖的红货同无法寺有关,所以无法寺来了几位法师,姑爷也在其中,他现在就在待客的花厅……”
“他在花厅?你不早说!”卫峥听罢,埋怨了句阿宝,便立马转身回屋寻衣,因脚步疾乱,他这身子几次撞到屋中各物,只听咣当几声,本规整的小屋,一时竟乱得无处安脚。
阿宝见状不禁暗叹起来,“我一早说了好多遍,可您听到杜之一字便捂耳,这才不知的吧……如此看,少爷还是睡着的好,起码沉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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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峥抬步迈进花厅,一眼便见得站在旁坐长须老僧的金宴屏,听到卫峥进来的动静金宴屏的头不仅未抬更是又低了两寸。
“贤侄,听说你手伤了,不知恢复的如何?”旁座上坐着一位约四五十的男人,这男人便是杜歇秋的老爹杜衡,他见卫峥进来,便开口问道。
卫峥还未开腔便被杜衡旁边的一年轻男子抢去了话头,“爹,瞧你这问题问的,卫峥再怎么说也是振威镖局的大少爷,不,现应是老爷了。听说前些年卫老爷还娶了位男夫人,现在定是逍遥得很吧。”
卫峥脸腮微缩,心想着这么些年过去,杜歇秋还是如此欠踹。
“歇秋!贤侄,实在对不住,勾起你的伤心事。”杜衡厉声呵斥了句杜歇秋,杜歇秋这才不情不愿将余话吞回了肚中。
“您也知我爹是个撑眉努眼的老顽固,他走了我自清闲多了……我知我爹与您不算深交,您特意久留,怕不是单纯为了看我吧。杜老爷,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卫峥说完笑笑,走到了最里,坐到了离着金宴屏最近的旁座上,他将头侧昂,看向身后之人。金宴屏没抬一下头,只顾自退了两步。这两步正巧似走到了卫峥嘴角,生将他嘴角踩了下去。
“说的好像我们求你一般,我们是来给你活干的。七月十五前,你需将无法寺藏宝阁中的一尊金像带去京城。先付四十两银锭,事成后便给齐你余下八十两。”杜歇秋满朝着卫峥说道,语气夹着不少怒意。
“实不相瞒……我那嫁给刑部侍郎寇大人的女儿秋燕,去年给夫家祭祖时,忽生了异病,床一步都下不得,寻了无数名医都医不好。便想着是不是沾了鬼魅中邪了,我知故土的无法寺驱邪得手,便寻了住持。住持说秋燕之症却像中邪,若想这异病好转,需将无法寺中的镇寺金像在七月十五当日摆于秋燕现居屋前才可以。”
杜衡说着,眼眶不觉氤了一层水雾,“这金像万不能磕碰,磕碰就如同冲撞。我与卫老爷相识几乎半辈子,深知他为人,我只放心将运金像之事交给振威镖局。”
卫峥冷眼一瞥,敷衍拱了拱手,“多谢老爷高看。我想您应该知道我爹病故,我坠涯成废人的事。整三年,振威镖局都未曾开过张,镖局的人也走了不少。而且您放心的是家父不是我。恕在下不能走这一趟镖。”
“卫峥,让你去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杜歇秋狠话脱口,合起手中折扇就朝卫峥挥去。就在折扇抬起之际,且听咣当一声,伴着一颗从卫峥身后飞出的石子,折扇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住持见气氛不妙,忙站出来说道:“卫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杜老爷特来请你,你就走了这一趟吧。镖局人手不够,我寺武僧众多,你尽可以挑些和你一同去。”
卫峥将心思从掷落的石子上拉回,刚要摇头回绝,可不过须臾他便突点头如捣蒜,“当真?听说无法寺三年前来了位武功奇绝的人,我想要他跟我一起去。”
住持似料到卫峥会说出此话,捋了捋白须,转身朝金宴屏看去,“卫施主说的是永乐吧。永乐,卫施主既特地说了,你便同他走这一遭吧。”
躲在住持身后的金宴屏听到此话,忙摇了摇头,“住持,如今正逢香客多时,我走了,只恐各位师兄弟忙不过来。”
“以往你不在山上时,香客比现在还多,也是他们待着的。你就去吧。”
“杜老爷您放心,有了这位高僧相助,我定会将金像平安送到京城。且不说明早走,就是现在走都可以。”卫峥得了准话,便倾身拱手亦给了杜衡准话。
看着卫峥不住含笑的嘴角,杜歇秋不觉心中生疑,“爹,他刚才还不乐意呢,小心有诈。”
卫峥往地上摸索片刻,拾了折扇还给了杜歇秋,“杜公子说笑了,我能有什么诈,刚才推辞是怕辜负杜老爷对家父信任,砸了自家招牌。现在经住持提点,方明白到了此时,万事哪有寇夫人性命重要。”
几人在花厅寒暄了几句,约好三日后卯时迎请金像,便都起身归去了。无法寺住持临走时,卫峥不放心缠着其问了好久,住持说了不下十次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才让卫峥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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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深的空中点着几颗明亮的星辰,就只几颗星星的光芒,便将满院子映了明。站在窗前迎着星光的金宴屏忽咳嗽起来,他匆忙扯出放在衣中的手绢抵住了唇口。
不一时,金宴屏指畔的素绢便染上了一层乌红。
“永乐,屋外风大,你还开窗。你看又咳血了……你东西这么快便收拾好了,我还想着让人来帮你。”本在门口准备扣门的住持听到咳嗽声音顾不得礼数便推门走了进。
金宴屏见到住持走进,忽双膝跪地朝住持磕了几头,“住持,永乐承蒙您三年照顾,这回真的要走了,应是不能再回了。望您一切安好。”
“你收拾东西并非要跟卫施主走,而是想另找他处等死?”
金宴屏站起身,背起了放在桌上的行囊,“卫峥醒了,我早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