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欢双手撑地，以仰倒的姿势看着这对曾经将她捧在心尖尖上的亲生父母，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关心她过得好不好，而是立刻通知厉寒祁？
不，不可能的，她一定还在做梦！
现实却是比想象中的更加残酷。
沈意欢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对电话那头的男人点头哈腰，一边证明自己的清白，一边保证将她看牢，不会有任何差错。
那一瞬间，沈意欢大脑一片空白，往日在父母膝下的片段在脑中快速闪过，陡然间，“咔嚓”一声全都碎成碎片，深深扎进心脏，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痛不欲生。
打完电话，父亲沈青云没再看她，对王助理吩咐道:“把她带到储藏室关好，一定要等到厉少来，知道么？”
王建国脸上闪过一丝难色，最后还是点头称好。
王建国走上前要来拉她，眼底有浓浓的愧意，“走吧，沈小姐。”
沈意欢没动，木然的眼神望向三步远处最最疼爱她的母亲。
她以前啊，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母亲也会温柔笑着说好，百依百顺，宠她到极致。
可惜，现在呢？
对方和她的视线一触即转，似无奈，似心虚，又夹杂着点点嫌恶，抱紧了手中的男孩，再也不看她。
好，真好啊！
沈意欢突然笑了，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
也是，她现在只是坐过三年牢的狱犯，哪里还是什么沈家大小姐，脸上有疤，身材似骷髅，根本上不得台面，更何况，还有厉寒祁这座大山压在头上，他们怎么敢认她？
笑着笑着，她不由泪流满面，泪水滑进嘴角，比任何时候都要苦涩。
果然，从三年前开始，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形单影只。
“啪啪——”
鼓掌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紧接着身后传来恶魔般的音调，“果然是一场好戏。”
是厉寒祁！
沈意欢一下子惊醒。
王建国不是刚打过电话么？他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难道……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故意把她安排在这个医院，为了让她偶遇父母，然后给她一记致命的打击？
而她竟然天真地以为他终于肯放过她了！
沈意欢还沉浸在幡然悔悟中，男人已然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脸上的痛楚，
勾了勾薄唇，溢出一丝残忍，“怎么？才这点打击就承受不住了？”
他蹲下身，更加近距离地观察她的表情，末了，轻笑一声，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急，这只是刚开始，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沈家的扫把星。”
她忍不住哆嗦，一抬头，正好撞进他深不见底的凤眸中，像深渊般，引着她的心不断下沉，坠入涯底。
他就是个恶魔！
沈意欢再次当着父母的面被套上狗链，如只丧家之犬般被拽着走。
上电梯之前，她忍不住回了头，内心希冀着哪怕能看到父母一丝担心的表情。
可惜，没有。
他们只顾着安慰“哇哇”大哭的男孩，根本无心往她这边看上一眼。
她垂眸，抱紧手臂，指节用力到发白。
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沈家大小姐，她沈意欢只是沈意欢，和沈家毫无瓜葛。
如只宠物狗般被牵上豪车，来来往往许多路人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她恍若未见，进了车，缩在一角，和厉寒祁拉开很长的距离。
瞥见她畏畏缩缩模样，厉寒祁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爽。
“拿头撞墙的时候不是蛮有骨气？怎么，现在在我这装鹌鹑？”
沈意欢将自己缩成一团，头深深埋进腿间，并不应答。
“死”过一次的她当然深知死亡的可怖，如果可以，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没有得到回答，厉寒祁不由烦躁，侧身过去掰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语气不善，“你以为你一副死人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沈意欢你想的美！”
沈意欢眼皮掀了掀，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扯扯唇角，露出个极其敷衍的笑，“任凭您处置。”
她的尊严，她的命都在他手里，是死是活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然而，就是她这种毫无感情的顺从，直接把厉寒祁的怒火激到极点。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向来以冷静自持，喜怒不惊的江城厉少，已经三番五次被这女人惹得失了控。
“好，很好，沈意欢你很好。”他气极反笑，“等下我看你进了碧水女模组，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女模组？
这三个放在“碧水”最不堪的字眼成功唤醒了她的神志，空洞的杏眼里终于有了点波动。
这个行当，她熟悉的，是专陪那些男客喝酒睡觉的卖肉职业，在外界人看来，比之打扫阿姨还要不如。
沈意欢愣愣出神的模样成功取悦了男人。
厉寒祁颇具压迫性的视线将她从上至下逡巡了一阵，最终停留在她最近养的还过的去的脸蛋上，意味深长道:“等什么时候你成了碧水女模头牌，就是你自由之时。”
自由？
沈意欢的眼睛又亮了几分，又有些难以置信，踌躇着反问他，“真的？”
此刻，厉寒祁又觉得她这幅重新燃起希望的模样又碍眼的很，不由俯身凑近她，紧盯着她的星眸，一字一句地问:“沈意欢，你听好了，是女模头牌。”
想成为女模头牌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不会不知道吧？
谁料，面对他咬牙切齿的语气，沈意欢只是淡淡应道:“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意欢，你就这么自甘堕落？堕落到愿意在那群男人面前卖笑卖肉？”
明明是厉寒祁自己提出的要求，她答应了，他却大动肝火，且不明原因。
“是的。”她平静点头，口腔里却是散不去的苦涩，“到时候还希望厉少遵守诺言，放我走……”
话音未落，他突然凑近，只有毫厘之差，温热迷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小脸上，隐隐有些好闻的薄荷味。
沈意欢慌了，下意识地想后撤，却被男人强行地摁住后脑勺。
厉寒祁启唇，难掩怒火，“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