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姓梁,在城里干房地产,祖籍就在我们这儿。
而他大老远的来潘家屯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想把祖坟迁进潘家沟后边那座胡子坟里,因为这蒋大老板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尿性人算过,说老祖宗落叶归根,能保他百年富贵。
若是成了这事儿,整个潘家屯都能落不少好。
没成想却卡在了老撇子这儿。
但我没打算反对,我打心眼里觉得这事儿能成。
毕竟这说到底是难得好事儿,有大老板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潘家屯,就帮迁个坟的事儿犯得着大惊小怪,夹在当腰当恶人?
可谁知我回头把这事儿跟老撇子说了,素来没跟我红过脸的老撇子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腰杆子上,冲着我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养你还养出白眼狼来了?”
“那是十里八地的胡子坟蹲着数不尽的野仙儿,山头各有各的主儿,占地盘,博富贵,还想把自家祖宗往坟里头请,真不怕姓蒋的祖宗从地里头爬出来?下了油锅容易,想再捞出来,也不瞧瞧那些玩意答不答应。”
老撇子脸都红了。
我看的出来,老撇子是真的气着了。
他嘴里头的话玄里玄乎,我一句都没听懂。
但只有一点意思我却明白了,那姓蒋的大老板想过老撇子这一关。
怕是……
难了。
老撇子还给我定了一条规矩。
他这钱谁愿意挣就挣,但只有我不行。
如果我还念着他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就不能往山上走半步,否则就打断我的腿。
不过老撇子答不答应这不打紧,这事儿还得干。蒋老板有钱,也大方,尽管老撇子不同意但潘家屯的人可不管那个。
蒋老板一家一千,那叫一个财大气粗,弄得整个潘家屯都差点钻进了钱眼里。
除了我和老撇子之外,每家都鞍前马后,恨不得把全部的能耐都使出来。
老村长放出豪言壮语说要把整个后山的胡子坟都起出来填平了,到时候迁成蒋老板家的祖坟,别提有热闹了。
说实话,我也眼红的很。
那可是一千块钱呐,在潘家屯这穷乡僻壤,能吃一顿饱饭就算是顶天了,就算是拿大头的村长家一年也落不下这么多钱。
偏偏有人还激我。
指着我的腮帮子说,说小撇子你可真是个没脑子的棒槌,蒋老板送上门的钱都不要,住在李家坟里要当活鬼?
瞧你那没出息那样,老撇子又不是你亲爷,你管那老东西想啥?
我气的当时就跟他厮打在一起。
但我这心里头还是埋怨的。
我埋怨老撇子挡我财路,我气他自己有钱不挣还不让我干。
有了这钱,我起码能讨一房媳妇了,也不用跟老撇子窝在李家坟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我私下里琢磨着是不是偷偷的去找蒋老板,最好能给我安排个活儿就好了。
老撇子不同意,那是他没福分。
我又不是他亲生的,凭啥跟他一起犯病,跟钱过不去?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趁着老撇子喝多了酒躺桥的时候悄悄的就上了山,我准备找蒋老板也给我弄个差事,别说一千,就是扣一半我也干。
我快步朝着半山腰走。
可越走我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我是山里孩子,打小在潘家屯长大,这里山路我熟悉的很哪怕蒙着眼也能囫囵个的走个来回。
当初老撇子隔一段就要往山里跑,跟着了魔是的,我没事儿就在山脚下等他。
可从潘家屯到胡子坟平日里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而已,但现在我分明走的额头都开始冒了汗珠子也没找见胡子坟在哪。
周围安静的吓人,难得的好月亮可洒下的月光落在这深山老林里,惨白惨白的。
冷风吹在我脸上,跟刀子是的,我打了个冷战,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的心没来由的打起了鼓。
“李佑,你可别自己吓自己,这山里的野仙儿大神犯不着跟我一个小娃娃为难,兴许是咱自个儿走错了路。”
“往前点,再往前点就好了。”
我鼓着腮帮子给自己打气,脚步越来越快,周围只剩下我我重重的心跳和走路的脚步声。
忽的。
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我本来就紧张的不行,这一下心脏差点直接跑到了嗓子眼里,我往前跳了一步就想跑,可扭头却见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正在我刚刚的位置。
看身形是个女人,怀里头抱着个什么东西。只不过她白色的围巾子包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婶子,你这也忒吓人了,我还以为是啥不干净的东西呢。”
“咋的,你这是刚从蒋老板那回来?我说婶子,这黑灯瞎火的还往回走啥,山上对付一晚上就得了呗,还回家干啥?”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自己肯定是吓蒙了。
眼前这个女的说不定是村里的哪个婶子正下山往回走和我打个照面。
这几天蒋老板他们没日没夜的迁坟挖土,整个村里都忙活开了,听说麻雷子都用上了,干的热火朝天的。
可是我话音儿落下,这婶子半天也没动静。
我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婶子,说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那白衣服的人影动了一下,似乎总算反应过来,她细声细气的说了一句。“你知道我的家在那?我娃娃找不到家了。”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刚想打问号。
却见这白衣服的女人的头忽然诡异的转了过来。
明明身子没动,可整个脑袋却呈一百八十度旋转,仿佛没有骨头是的,直接朝着我望来。
我吓得打了个突突,一下子就憷了。
那围巾子里头的哪里是一张活人的脸。
尖下巴,耗子脸。
一双眼珠瞳仁倒竖,眼球滴溜溜的转,绿油油的跟灯泡是的。
黄皮子。
这他妈的是黄皮子的脑袋。
这时候我也看清了它怀里头抱着的东西,那……那是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黄狼的崽子。
这死东西浑身上下泛着恶臭的脓血,惨白的皮肉往外翻,上头爬满皮肉的蛆虫在它骨架上钻来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