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于琛的学徒陈景安到店里的时候，正看到自己师傅托着脸坐在吧台后，一脸恍惚。

陈景安意外地挑了挑眉：“于哥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于琛转了转眼睛：“宋昭送我过来的。”

“宋昭？谁是宋昭？”

“一个贼他妈帅的男人。”

宋昭来酒吧的那天晚上陈景安恰好请假了，没能亲眼目睹那个让于琛心神不宁魂不守舍日思夜想了好几天的男人。

但是陈景安对于琛颜狗的属性非常了解，也知道他看人的眼光极其挑剔，能让他用上这么强烈的感叹词的男人，一定是很出色的男人了。

但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来咱酒吧的帅哥那么多，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他？”

他们的店风格鲜明年轻，来喝酒的也确实是有不少俊男靓女，但于琛这两年来愣是一个都没看上过。

于琛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硬要形容的话，之前见到的帅哥们帅则帅矣，但就好像星星一样，漂亮也漂亮，但是漫天都是而且看上去很相似。

而骤然出现的宋昭，于他而言就好像那月亮。

孤高，冷清，漂亮，神秘，独一无二，衬得周围的星星几乎都要黯然失色了。

简直就是按着他的梦中情人长的。

于琛终于理解了所谓的“白月光”有多大的魅力，他觉得如果他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之后他可能会很难再看上一个人了。

“你不懂。”于琛晃了晃手指头，“他真是又帅又贴心，甚至还亲自把我送上了出租车。”

陈景安：“……”敢情不是把人送到店里来的啊。

“你说，我能不能追他啊？”于琛放下一条胳膊趴在了桌面上，皱眉思考。

陈景安正往身上套着围裙，闻言差点把东西掉地上，震惊地抬头。

“你认识他才多久？”

“刚认识。”

“那你就想着要追他了？这也太快了吧？”

于琛摇摇头叹了口气，还是那句：“你不懂。”

有时候心动就在一瞬间。

于琛想到前阵子在网上冲浪的时候看到有追星人的评论，说要是能和自己的偶像谈恋爱，以后吵架她都跪着骂自己。

他当时还笑着说至于么，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那种心情。

宋昭那样的身材长相和气质气度，单单只是看着就已经很满足了。

“何况，我追人家，人家还未必答应呢。”

陈景安不置可否，在他看来于琛也是很好看的，在周边甚至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不少人都是奔着调酒师来店里的，收到的各种搭讪和追求也不少。

奈何于琛这人挑剔得很，从来也没见他对谁有意思过，没想到这一旦看上一个，就想直接倒追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酒吧里也热闹起来了。

他们的店开了快三年了，搬过一次地址，现在这个地方比原先大了点，但也只能算中小型，不过因为有程理那支骚包乐队还有帅气的老板，他们店里生意向来不差。

酒吧走的是偏soberbar的类型，环境没那么乱，乐队也就是起个氛围组的作用。

盛老板一向对酒吧的安保还是挺重视的，店里专门雇了几个人维持安全和秩序，并且对斗殴赌毒下药这类事情严厉禁止。

但是这不代表没人会来惹事。

于琛大四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盛巍一块儿玩酒吧，对这种事情也不是没见过，反应很快地靠到了酒柜旁边，手里抄了把切冰刀，有些头大地看着他们。

喝醉了的人是最不讲理的，也不知道今晚又是什么事情惹着了他们，几个青年吵吵嚷嚷地就动起手来了。

于琛这边暂时还没受到影响，他默默伸手把几瓶比较贵的酒往里挪了挪。

好在他们其实也并不难搞，盛巍带着几个人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于琛看了会儿就放下心来，转头在离他不远处的出餐口偷了块炸鸡啃了两口。

他正想着再回头去蘸点辣椒面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点喧闹，两个身材高大的人冲了进来，动作干净利索地把带头闹事青年手里的椅子劈手夺了，然后直接扭着胳膊将人按在了地上。

几个保安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里的家伙。

于琛微微一皱眉头，看着那两个人总感觉有点眼熟。

直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周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于琛嘴里的炸鸡瞬间掉到了地上。

——宋昭？

宋昭进来以后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吧台，迅速准确地定位到了缩在柜子旁的于琛，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于琛呆愣住了，只下意识地一脚把地上的鸡块踹到了一边去，有些懵地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今天下午问他的时候，宋昭明明说自己今天有些忙，可能没空过来。

宋昭身量很高，看着几乎比于琛高了一个头还多，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又在他手上的切冰刀上顿了顿才道：“刚好路过。”

“……”挺会走的，这么能路过。

“没事吧？”

于琛忙不迭点头：“没事没事，我好得很。”

“那个……谢谢你帮我们处理麻烦事儿了。”

说话间两个保镖已经解决完了闹事的人，盛巍也走了过来，听到于琛的话明白过来，心底咯噔了一声，但是面上却是客气地道了谢。

宋昭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在一旁的高脚凳上坐了下来，偏头看向于琛：“帮我做杯酒吧。”

“哦哦好。”于琛慢半拍反应了过来，顺手还把刚刚自己偷吃过一块的那盘炸鸡也顺了过来，放到了他手边，“请你的保镖大哥吃，今天你们帮了我两次，真是太感谢了。”

宋昭看了一眼炸鸡，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他：“为什么不请我吃？”

于琛一噎，因为他下意识就觉得宋昭这人看着就不像是会吃这种东西的人。

“你想吃自然更是可以随便吃。”

宋昭没再说什么，将盘子轻轻推了一下，保镖立刻恭敬地接了过去，两人像完成任务一样一板一眼地开始吃，仿佛那盘子里不是他们店里的招牌炸鸡，而是无味的压缩饼干一样。

于琛有点狐疑地看了他们几眼，才转头问宋昭：“想喝点什么？”

宋昭抬抬手：“你随意。”

于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走进了吧台里。

他转身的时候陈景安趁机凑了过来，低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宋昭？”

于琛应了一声，挑眉看他：“怎么样？”

陈景安竖了个拇指：“不愧是于老师看上的人。”连他这个直男都疯狂心动。

“那是。”于琛勾唇笑了笑，目光掠过酒柜，取了个古典杯下来。

调酒是于琛从高中时候就喜欢的事情，做起来的时候向来认真又专注。

他点了一支肉桂烟，放在一个白瓷盘子中，将杯子扣了上去。

陈景安停下了洗杯子，靠在一旁认真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冰杯，又依次加入苏格兰威士忌和杏仁利口酒，细瘦修长的手指夹着吧勺轻巧地搅拌，最后将那支肉桂放到了杯口上。

琥珀色的酒液晶莹醇香，香烟的烟雾轻袅，被轻轻了放在宋昭面前。

“教父。”宋昭看着酒杯轻轻叫出了酒的名字。

于琛弯着眼睛笑了：“第一眼就觉得你适合这酒。”

宋昭眼睫微垂，没有问他为什么，端起杯子来品尝了一口。

于琛被他的脸迷得挪不开视线，索性伸腿将凳子勾了过来，捧着脸坐在他对面看他喝酒。

“味道还行吗？”

“很好喝。”

于琛便笑了起来，手指愉悦地点了点自己的脸侧。

“宋昭。”于琛第一次念出他的名字，还多少有点紧张，顿了顿才道：“你怎么会来我们店里？”

——毕竟从气质上来看，他怎么都不像是会来他们这样半大小酒吧的样子。

这男人只是坐那儿喝杯酒，模样却像是什么贵公子在社交酒会上一般，气质矜贵清冷，再加上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保镖，几乎是和他们的店格格不入。

宋昭抬眼看他，还不等说话，于琛就打断他：“这次总不会是路过了吧？”

宋昭微顿，摇头道：“有朋友推荐过，说是这里的调酒师很有意思，我就过来看看。”

于琛一怔，愣愣地半晌没说话。

倒是下台来擦汗的程理路过看了他一眼，挑眉问他：“琛儿，你脸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宋昭眨了眨眼，嘴角似乎是弯了弯。

于琛保持着微笑，抬手就准确地把一小块冰扔了过去，程理看也不看自信伸手接住，然后“嘶”地一声又甩手扔了出去。

于琛扔完后面不改色地继续看着宋昭：“那你见到了，觉得怎么样？有意思吗？”

宋昭晃了晃酒杯，浅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朦胧。

“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得多。”

于琛笑意更明显了，声音微挑：“那——你喜欢吗？”

宋昭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于琛也不在意，就撑着下巴看他优雅缓慢地喝了大半杯酒。

陈景安跟着他几个月，现在大部分的酒可以自己做，在吧台处招待着客人，偷了空站到了于琛斜对面处冲他挤眉弄眼。

于琛挑了挑眉。

陈景安眼睛看了看宋昭，努了努嘴。

于琛：“……”

他从他丰富精彩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了催他快上的意思。

宋昭似有察觉，抬头看了看他。

于琛转回视线，微微一笑：“宋昭，你单身吗？”

宋昭手微顿，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或许你喜欢男人吗？”于琛笑眯眯的，“缺男朋友吗？”

宋昭眯了眯眼睛，依然没有说话，只抬手将杯子里的酒液喝尽了。

于琛拿不准他的态度，有点尴尬又有点失落，有点无措地轻轻抿了抿唇。

“如果……”

“不行。”宋昭终于开了口，大概是因为刚喝了酒，嗓音有些喑哑，却又更惑人了几分。

“现在还不行。”

于琛有些不明所以，愣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似是而非的话究竟是拒绝还是留了余地。

“那现在不行，以后就可以吗？”

宋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回答依然模棱两可：“……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