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撞破私会
又瞥了一眼,盛晔糟心地收回视线。皇帝身边不能没人伺候,于是那位挨过几回罚的全公公就又顶了上来,他侍奉着皇帝用膳,眼神直往台下瞅,瞅着跟迟将军和容侍郎坐在一起的玉亭空。
同样是公公,他一把年纪被皇上罚了几回骨头都快散架了,却连个病假都没有,玉亭空还不知道是真哑还是假哑就不用做事了,还能下去跟他们一起吃席,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样大?
再说这玉公公也忒不知足,就跪了那一会儿,还要跑去太医院休养,是皇上开恩才准了他那一连几日的病假,如今刚回到御前,就又坏了嗓子,还说什么协助礼部办理事宜,他病了又病的,哪里来的时间协助礼部?皇上还替他隐瞒呢!
全公公幽怨且嫉妒着。
台下,有礼部侍郎容丛说话,连那最混的迟子占也没半点表示,打着玉亭空主意的人也就都收回了心思,就此作罢,宴席很快又恢复了热闹景象。
这场庆功宴规格不小,席面上可谓尽是美酒佳肴,盛晔正烦着,没什么心思品尝美食,宴席还未过半,他就带着随行的一行人离了场。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寝宫,行至一片竹林,盛晔蓦地停住脚步,回忆起先皇在世时,每每处理完政务后若是有空闲的时间,就经常带他来这里捉迷藏;竹林后面便是一面湖水,月光洒下,湖面上熠熠的光泽就像明玉一般,先皇因此起的玉泽园这个名字。
风声簌簌,月影清辉,盛晔烦躁的心情平顺了许多,脚步一转:“去看看。”
宴席那边,玉亭空见盛晔走了,再一看还端坐在座位上的容丛,想起自己来庆功宴的唯一目的:不能让迟子占撞破他们密会。
虽然现在没有工具人制造机会,主角攻受也肯定会通过各种方式“偶然”遇见,这是肯定的,玉亭空继续考虑:他现在被皇帝丢给了迟子占,就算是有了连带责任,一旦迟子占发现了那事要被惩罚,受罪的也肯定还是他玉亭空。
为今之计,就是要拖住迟子占!玉亭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右手侧的迟子占,迟大将军狂饮了一坛酒,喝得脸上酡红,醉醺醺的看上去很不清醒,玉亭空心里突然就有些七上八下,盯他的眼神更直勾勾了:你可不要坏事啊!
“看我做什么?”迟子占突然转过脸来,笑得很荡漾,“这么直勾勾的,是想干什么坏事……”
这莽夫在说什么浪言浪语,玉亭空没功夫理会,借容丛手边的茶壶给他倒了盏茶,当地一下放在他跟前,顺手摸走他的酒杯,眼神示意:“少喝点吧醒醒脑子!”
迟子占露出一种莫名得意的表情:“心疼我啊。”
我呸。玉亭空嫌弃地看他,看来这人脑子是真的不清醒了,摸着茶盏就要放回去容丛那边,面前衣摆晃动,带起一点清淡的兰香,就见容丛从座上起身,也要告辞离开。
临走前还看了玉亭空一眼,好像不太放心,叫过来一旁的小太监:“照看好玉公公,否则皇上拿你是问。”
交代完才走了。
小太监嗓音沙哑地垂首称是,走到玉亭空跟前,玉亭空才认出来,撂下茶盏就开始比划,也不知道他看明白没,顿了一下考虑要不要再重复一遍。
小镜子两指捏住他的袖角,意思不用重复,缓缓地启唇,很小声:“玉公公是要我帮你看紧……”往他身后看了看,不太确定:“迟将军?”
玉亭空连连点头,正要再跟他比划什么,袖子一紧,被提了起来。喝醉了的迟子占提着他,见他站不住似的晃悠,还摁住稳了稳,耐不住兴奋的跟他悄悄耳语:“看见没?容侍郎也离席了,是个太监来叫的,你猜会不是皇上召见?”
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更别说他现在也不能说话,玉亭空好为难,眉心蹙了蹙。
对面迟子占忽然更兴奋了:“你也觉得有猫腻是吧,走!我们一起跟过去看看。”说着又把他提起来,摆弄提线木偶一样提着他走了。
玉亭空那单薄的小身板,连挣扎都挣扎不了,而且迟子占这个莽夫走路还飞快,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没一会儿就走到了竹林后的湖边,迟子占才将他放下来,强硬地揽着他的肩膀走:“你这个跟班还真是忠心。”
玉亭空挣扎着回过头,看见小镜子站在他身后,一副戒备的模样朝着迟子占,后者轻蔑地上下扫视了一眼:“本将军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过既然你是玉公公的跟班,本将军可以饶你不死,
但你不能坏了本将军的好事。”
到底是谁在坏谁好事啊!玉亭空转头就要逃跑,跑了没几步就被提了回来,迟子占嫌麻烦地一伸胳膊,把人夹了起来就走。
假山后的容丛受皇帝传召过来,不知道盛晔为什么要选在这么个地方跟他说事,刚一到就看见帝王沉默的身影,昏暗的夜色里看不清他的面容,让人难以琢磨:“容侍郎可知朕为什么召你前来?”
容丛如实作答:“臣不知。”
“你不知?朕看你在席上同玉公公相谈甚欢,还听说你在众人面前为玉公公出头,你敢说你不知。”
容丛不置可否,但提醒他:“玉公公没有同臣交谈。”
“朕难道不知道他是个哑巴?”盛晔走近两步,直逼到他退无可退,一掌拍在他背靠的假山石上,石粉扑簌而落,容丛端方的面容露出一丝不快。盛晔自上而下俯眼看来,“他都哑巴了还值得你这么为他说话,朕摘了他的拂尘把他丢给迟子占,就是想让他知道谁是他主子,
容侍郎在这个时候嘘寒问暖,是想撬朕的墙角,还是也想尝一尝万人拥簇的感觉,取朕而代之?”
那双好看的眉毛皱起,容丛先前从来不知道,皇帝是这样无端猜忌还从中大做文章的人,他接着就想抽身离开盛晔的逼迫,迟子占恰好夹着玉亭空寻过来了。
见盛晔倾身将容丛困在怀中,距离近得快要凑到人面上,容丛倔强地扭过头似乎不愿,迟子占让这场面刺激地手一抖,把玉亭空抖了下来。
“嚯!”迟子占惊叹一声,又问:“娶谁?”
啊啊啊,这莽夫要死自己死啊!为什么要拖上他,玉亭空迅速爬起来,连看也不敢看,捂着眼睛就要溜走,盛晔低眼看了看自己身处的情形,收手撤开,闭了闭眼,强忍着杀人的心情,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玉亭空,给朕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