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熟悉的地方睡眠导致舒野做了很久都没有做过的梦。
梦中他的身体被压着。
双腿无法行动，气温持续攀升。
他热得像燃烧的火团，火柴划过肌肤都能瞬间点燃。
被子里仿佛藏了一整个夏天的海风，热气如扑面的浪。
禁锢让天性暴躁的舒野起了逆反的心。
他挣扎，皱眉，想发火。
舒野身躯绷紧，试图结束这个古怪的梦，或者看清压制自己的东西是谁。
终于，在舒野的努力下，不知为何模糊的视线如同冬天满是雾气的玻璃，逐渐清晰，他看清了自己身上趴的是什么。
是狗。
一只金毛，金红色的毛软乎乎格外地厚实，四脚摊开肚皮压在舒野身上，大嘴自然上翘，像是笑一样哈赤哈赤的冲他喘气。
……什么……原来只是狗啊……
舒野很喜欢大型犬，脸上烦躁的表情消失，露出个笑容抬手想摸一摸身上的狗。
可他刚伸手过去，微笑的金毛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个样子。
毛没了，身体拉长扭曲，长出鳞片，微笑的狗嘴变成巨大的蛇吻！
漆黑的信子从它嘴唇里吐出来，唇角两边扬高，尖尖的……凝聚成一个类人的笑……
保持伸手动作的舒野笑容僵硬，脸色骤然惨白。
“啊————！”
从噩梦中吓醒的舒野整个人从酒店的床上弹起来！
见到熟悉的酒店环境才冷静下来。
……呼……是梦？
舒野惊魂未定一手撩起额头湿漉漉的头发，剧烈起伏的结实胸口满是汗珠。
这时房门正巧被打开，舒野皱眉看过去，郎妄就站在门口。
郎妄身上还是那身白大褂，修长漂亮的手指拎着某个有名的早餐的包装袋，深邃的银灰色瞳孔注视着床上刚惊醒的舒野。
无血色的嘴唇拉出一个笑。
“醒了吗，过来吃饭吧。”
“……嗯。”
还有些迟钝的应了声，舒野目光盯着郎妄走到餐桌，将可爱黄色袋子里的食物包装盒一个个摆到茶几上。
对方背对着他，脑后的黑发的发尖搭在整齐的衬衫领子上，普通而平凡。
“我早上六点的时候就过来了一趟，那时候你还在睡觉就没叫醒你，酒店空调好像坏了，气温有点高，睡了一身汗吧？你先去洗个澡，洗澡水出门前我就放好了，现在应该温度正好。”
“……哦。”
“牙膏牙刷我买了新的，酒店的不好会伤害到牙龈，一会儿你记得用。”
“……知道了。”
“吹风筒在洗手台左边的袋子里……哦对，你喜欢喝南瓜小米粥还是红枣桂圆的？我买了两种。”
“……南瓜的吧。”
“行。”
娴熟日常的聊天方式，让舒野不自觉地跟随着对方的节奏回答。
等稍微清醒了，看着郎妄为自己忙碌早餐的样子，舒野又有些别扭。
想冷脸说我跟你没熟到这份儿上？却说不出口。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
可是我又凭什么在意郎妄的感受？
奇异的感觉从心里挣扎的撬开一条缝隙，摇曳着枝丫。
自从昨天郎妄来找他，他接受了郎妄的好意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跟加入酵母的面团般安静地产生着巨大的变化。
说熟？
……也没有。
说不熟？
……妈的告白都搞完了。
舒野掀开被子下床，一手按在自己后脖颈上，凶悍张扬的面容带着些许的不自在，拖拉着拖鞋走到郎妄身边，拎起那个装了牙膏和牙刷却没走。
他观察着郎妄。
对方正用纸巾擦拭着一次性塑料勺子，擦好了才放在南瓜粥里。
身为男人郎妄偏偏有张零毛孔的无暇侧脸，在光线下面都好似散发着柔光，抿起来的单薄嘴唇从内到外，颜色由粉转淡。
浓密的眼睫低垂，表情专注。
见到舒野停在身边，独特清透的银灰眸子看过来，一瞬活像橱柜里和真人超像的‘BJD娃娃’。
这家伙……
还怪好看的。
“怎么了？”
“不，没什么。”
舒野回避了郎妄询问的眼神，转身走进洗手间。
心想再好看也不行，他是个钢铁直男，超直！
才不搞菊花更不走旱道……
况且什么一见钟情，还不是因为老子的特殊体质他才对我这么好？
哼。
能被他那倒霉特殊体质吸引的男人，十个里有九个都是变态，还有一个特变态！就是不知道郎妄是前者，还是后者了……
咔嚓。
浴室门被关上。
郎妄忙碌的动作一顿，他望向磨砂的玻璃门，眸色幽暗。
忽地，略粉的单薄嘴唇两边扬高，尖尖的，像极了舒野梦中那只蛇的微笑……
.
洗漱完两人坐在茶几两边的沙发上，曲起同样的大长腿将就着吃饭。
边吃，边聊起昨天的事儿。
“那个小偷在监控没有露脸，既然能进你们寝室，就说明他手里肯定有你们寝室的钥匙，暂时在酒店多住几天吧，等寝室的锁换好了人也找出来再回去。”
别人的恶意舒野能很快反击，但善意舒野也不会无缘无故拒绝。
犹豫几秒，舒野嗯了声：“我知道。”说完顿了顿，他又补充：“酒店的钱我自己付。”
摆明了不想跟郎妄牵扯太深。
我可以接受你的好意，也可以接受你的提醒，但这并不代表我就默认和你是一国的了，更不代表我答应了你的追求。
警惕的宛如机警的猫。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郎妄说：“好，但我想和你一起抓住他，不然我不放心。”
话的末尾还补上了一句可以吗。
“……”
这句问句让昨夜请求的话在脑海一闪而过。
【我喜欢你。】
【舒野，你不在意，我在意……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
凶悍而高傲的‘野哥’一口咬掉半个包子，视线别开，半响才不习惯依赖他人的别扭的说了句随你。
闻言郎妄冰冷的气质缓和了下来。
他也不是没有成功对么？
他能感觉到舒野对自己的排斥小了。
“对了，除了丢东西，平日你还收到过什么吗？能联系起来的线索什么的。”
“……有。”
舒野记起那两张黑色卡片，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告诉他了。
说完他继续低头吃饭，因此没看到对面那张总也表情淡淡的美好面孔有一瞬间阴鸷冰冷、扭曲疯狂的骇人。
当舒野再抬头时，又如幻境一样消散，仿佛不存在过。
‘幻想隔着这层布料，亲吻你的性和欲？’
‘呵呵……’
蛰伏的魔鬼狰狞的咀嚼着这段话，嘶喊着想用手术刀插进觊觎者嘴里，将那条该死舌头搅碎混合着血灌进对方的胃！
垂眸将捏裂的筷子不动声色放在旁边，郎妄看着正在吃早点的舒野，双手交握。
“舒野。”
“嗯？”
“我有个逼他出来的好办法，你……要听听吗？”
舒野睨了他一眼，“要是什么假扮情侣什么的就不必了，你看我像傻子吗。”
郎妄轻笑：“不，我没那么高的奢求。况且你不傻，舒野，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英俊的男性。”
说完他冷白如骨的修长手指抽出一张纸巾，眸子温柔地映着舒野不好意思起来的脸，伸过去小心地、试探地……
像是怕极了被打开似的，为亲爱的男孩擦去唇边上的酱油汁。
“我只要一张照片就够了。”
见没有被拒绝，他弯起眼睛，轻声：“哪怕你愿施舍我一张和你的合照，都足够了。”
他会满足一年。
日夜虔诚亲吻照片上男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