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居影说完也没给江雎贺回答的时间,就将江雎贺连拖带拽地拉出屋子,直到两人走到屋子后边的园子处,居影才放开江雎贺的手腕。
这小少爷在放开江雎贺手的时候无意识瞥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江雎贺的手指内侧已经起了小泡,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居影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下来,他比江雎贺高一些,身形也比江雎贺宽厚一些,站在江雎贺面前刚好能够将他完全罩过来。他稍稍低头看着江雎贺,道:“这就是后宅,你以后过的可不是江府里的少爷日子。”
江雎贺一怔,居影这番话倒是出乎他意料。因为外面的传言将居影描述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几乎可以说横行霸道,脾气更是阴晴不定,几乎没人敢招惹他。
可眼下看来,居影在居家的并不是外界所描绘的那样无所不能,脾性更不是那般荒唐。
江雎贺抿了抿嘴唇,捻了捻指间的小泡,细微的疼感传入大脑,他随之回神,道:“雎贺明白。”
居影一直盯着江雎贺,自然没放过江雎贺捏小泡的动作,他眼皮一跳,水泡挤压的感觉仿佛转移到了他身上。
“所以我劝你趁早退出,你堂堂男儿何必委身后宅。只要你愿意退出,后续我来收拾,你无需担心。”居影从江雎贺的手指上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开口道。
江雎贺低着头看着两人的影子,对居影的话根本没听进去,脑子还在想着居道身上的毒。
“你现在不答应也无妨,我自然会让你心甘情愿的退出,你且等着吧。”居影见他半响不说话,心里愈加烦躁,语气又冷了下来。
江雎贺愣愣地看着手里突然塞进来的小瓶,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望着居影的眼睛里却透出不解,不知道居影这个动作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居影一见江雎贺这幅样子,眉头皱的更紧,语气更加暴躁,道:“我最烦别人在我面前装可怜,这瓶药我留着也没用,又是便宜货,配你刚刚好,你不要自作多情。”
“多谢。”江雎贺收下居影的药,他越来越猜不透居影的心思,只能知道这个人矛盾的很,而且尤其讨厌自己。
两人并肩往前走,江雎贺攥着手中的小瓶,想了一会,决定打探一下居影身上的情况,于是主动开口道:“今日敬茶时我见父亲...”
可还没等江雎贺把话说完整,居影突然开口打断他,紧接着江雎贺就看到居影转身,这小少爷脸上表情十分复杂,他说:“父亲如何自有他的道理,你只需守着本分即可,再者说,我全部要打歪主意,妄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居影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神色变得十分僵硬,十分不解地开口:“还有,你改口改的这般快,你竟没有半分羞耻之心吗?”
江雎贺再次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怎么回复居影的话,面上的表情变得更木。只是江雎贺不知道,这表情落到居影眼里却是另外一道光景。
居影看着他的新婚妻子脸色一僵,眼神变得麻木,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居影知道江雎贺未嫁过来之前也是正经人家的少爷,虽然是庶子,想必也未受过这般羞辱。
小少爷顿了顿,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江雎贺知难而退,于是不再心软,转身大步向前走,只留江雎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江雎贺看着居影冷着脸扭过身,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但他知道居影对这场婚事不满已久,这副态度倒是符合常理。
亏着居影对自己十分厌恶,这样他也不必烦恼圆房这些事,还能保全他自己为数不多的尊严。
小少爷朱红色的衣角没入拐角,江雎贺看着居影走远,视线微微下移,被鹅卵石反射的光闪了一下眼睛,但鹅卵石不会这般耀眼,他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块玉佩。
江雎贺觉得这玉佩眼熟,于是上前弯腰将玉佩拾起,这玉佩材质极好,古朴贵气,但江雎贺觉得莫名的熟悉。
可他想不起在哪见过,难道是刚才居影走的太匆忙,无意间将玉佩遗留在这里?
恰巧居影身边的侍从汤言跟了上来,看到江雎贺拿着玉佩站在小路上,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连忙上前,神情恭敬地朝江雎贺弯了弯腰,道:“江主子。”
江雎贺先是开口让他起来,而后说道:“这玉佩是居影的?”
汤言一边起身一边回道:“这是少爷的玉佩,刚才少爷走的急,不小心落下了。劳烦江主跟着我走一趟。”
江雎贺微微皱眉,看着汤言不解道:“何须我走一趟,你家少爷不是让你出来寻它吗?”
汤言闻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眼珠子转了转,道:“江主你太严肃了,少爷平常口是心非习惯了。他表面对您冷言冷语,可小的能看出来,他是极欢喜你的。”
这些话恍若晴天霹雳,将江雎贺雷的不行。他觉得自己耳朵应该出现了问题,居影明明是厌恶极了自己,但他不准备反驳汤言,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汤言胡扯。
汤言见江雎贺没反应,继续说:“这时候江主就应该主动些,这玉佩是少爷的宝贝,只因着先前即墨公子带着这玉佩作了好几副画。”
江雎贺心头一震,随即看向汤言神情不免多了几分认真,问道:“即墨公子?”
“就是即墨公子,十五岁时以昭阳上行图扬名,只是最近几年消声觅迹,少爷在即墨公子还未出名就十分欣赏他,凡是即墨公子的画,少爷都要去争一争。”
怪不得这么熟悉,这玉佩竟然是自己的。江雎贺年少轻狂的时候,凭着作画扬名京城,有一段时间就是带着这玉佩到处应战。
不过好景不长,家里的噩耗接二连三落到江雎贺的身上,以至于他必须收敛锋芒,不敢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亏着他先前怕麻烦,作画时一直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倒是没人发现即墨公子就是江家的二少爷。
再加上后来江雎贺的身体不好,手腕无力,作画再也没了年轻时的力度。久而久之,众人渐渐忘记了即墨公子,连江雎贺都快忘记自己也曾因着作画被万人追捧。
江雎贺心里有点复杂,居影竟然喜欢他的画,还一直珍藏他的玉佩。
“江主,小的觉得这玉佩您去送,您觉得如何?”
江雎贺回神,他右手攥着居影递给他的小瓶,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左手握着玉佩,还没等他回答,汤言就眼尖地发现:“这不是少爷的金疮药吗?”
“金疮药?”江雎贺朝着汤言摊开右手,玉色小瓶就露了出来。
汤言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说:“少爷平时都不舍得用,说是里面的药材极好,味道也好闻,这药怎么到了江主手里?”汤言看到江雎贺手指内侧起的小泡,联合他手中的金疮药,一下子就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这番话是他故意说给江雎贺听的,要不然就凭少爷那副性子,一辈子也是娶不到老婆的,他觉得眼前江少爷家世好,脾气也不错,将他与少爷撮合撮合,说不定能成。
要不然少爷这一辈子就过的太累了,总要有个人陪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