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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到底在哪儿

  

祝子绵从昏睡中慢慢有了意识,他感觉头晕呼呼的,四肢也没什么力气。头微微一侧,一块湿毛巾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看来还是发烧了。祝子绵想。

他缓慢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朴素的吸顶灯,映照着中规中矩的简约风室内装修。不像个很有钱的人家。

屋子也不大,五十平左右的长方形大开间。从沙发上醒来的祝子绵很快便将整个屋子一览无余。

毫不夸张的“无余”,这屋子里连浴室与厨房都是用透明玻璃隔出来的。他也因此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厨房里正在忙碌的背影。

那是个高挑的男人,穿着普通质地的灰色衬衫,衬衫塞在同样普通的休闲裤里。

只是配着男人肩宽腿长、十分匀称的身形,这些普通都莫名透出几分高级感。

祝子绵敲了敲额头,怀疑自己还在梦里没有醒。因为眼前所见的一切,于他而言太诡异了。

他现在能翻到的最后记忆,是三天前,他的婚礼。

和谁的婚礼?真是不好意思,他都没记住那女孩的名字。

作为贵族胶囊中第七世罕见血型的持有者,祝子绵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偏偏在结婚这种大事上,他必须服从最高管理司的决定,没有一丁点的自主权。

于是他叛逆地逃了,在他姐姐的帮助下,偷偷穿越贵族胶囊的胶囊塞。

据说,穿过胶囊塞就是不见天日的奴隶领域,那里与贵族胶囊已经隔离了数百年。如今饥荒、阴冷、人人朝不保夕。

只有手脚勤快的奴隶,才能幸运地被选中送入贵族胶囊,给贵族服务。虽然同样辛苦,但起码吃穿不愁。

剩下的奴隶,都要在那片领域里做着最低贱、最卑微的工作,苟且偷生。

祝子绵就是想用这场逃婚向最高管理司宣战:他宁可与卑微的奴隶为伍,也不做贵族的精子提供器。

然而,当他把屋子环视一圈,他无比泄气地断定他计划泡汤了。看这屋子的装修,虽然没他家那么富丽堂皇,但也该是普通贵族,总之不可能是朝不保夕的奴隶住的。

如果没有猜错,他逃婚的事正霸占着头条,找到他的这个贵族,天一亮就会把他送到管理司去领赏。

但基于这个猜测,诡异的地方就来了。

厨房里正在做饭的这个人,肯定是这家的奴隶。没有贵族会去亲自做饭,厨房都不会进。那是很耻辱的事情,宁可饿着都不能做。

但这个奴隶的质量过于惊艳了,哪怕还只是个背影。

祝子绵从小到大见过的奴隶,怎么也上千,他们都又矮又胖,干起活来像一只动作灵巧的熊。哪有这种迷人身型的奴隶?

祝子绵忍不住站得笔直,隐约感觉这奴隶比他还要高出两寸。

不过,估且当这一点是他少见多怪吧,另一个诡异的地方就让他难以解释了。

那就是屋子里这种大开间的装修方式。这里根本就没有奴隶居住的隔间,而且只有一张双人床。这可太不寻常了。

祝子绵琢磨得脑壳疼,他拖着酸软无力的步子,一步步走进厨房。刚走到奴隶旁边时,他眼前忽地一阵晕眩,只得无力地倚上厨房操作台。

晕眩过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一双正在切小番茄的手上。

那双手的手指修长笔直,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脂肪,棱角分明,显得刚劲有力。

与此同时,皮肤细腻透着健康光泽,衬着那几颗小番茄都有一种能和艺术品媲美的韵味。

怎么会有居家奴隶有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他们长年做着各种家务,又不能皮肤护理,应该粗糙黝黑才对。

祝子绵的脑子越发混乱,他看着那双手不由失了神。直到那双手一动不动地停了下来,他才找回了一点意识。

他的目光沿着奴隶的手臂一点点向上移动,最终撞上了一双清冷的瞳眸。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奴隶精致的五官几乎闪瞎了祝子绵的眼。

高挺的鼻梁,清晰的唇线,半长不短、微微发卷的头发凌乱却不显潦草,站在那里不动,好像大师雕刻出来的艺术作品。

祝子绵感觉打了一剂强心针,发烧留下的酸软顿时消失,他一下站直了身子。

“好不公平啊,为什么我家没找到这么好看的——”奴隶。

话说到关键处,祝子绵打住了。奴隶两个字被他吞回了口里。

他的余光好像扫到了什么碍眼的东西,一时惊愕地愣在了那里,动都不能动。

奴隶看了祝子绵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幽幽开了口:“你好些了?”

说着,他抬起手试了试祝子绵的额头,喃声:“退烧了。”

祝子绵呼吸滞了一下:这奴隶好放肆。

不,也许他不是奴隶。

祝子绵瞬间的错乱后,意识又变清晰。他几大步走出了厨房,向刚才发现的碍眼东西走了过去。

那是照片墙上的几张照片。看得出来,都是厨房里这个奴隶的照片。绝不会有贵族家里挂着奴隶的照片。

莫非是个会做饭的贵族?我居然被这么稀有的品种抓回来了?

祝子绵挠挠头,依然觉得不可思议。稍顿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什么,冲到落地窗前,一把撩开了窗帘。

视野真好。

此时的他,正站在约三十层的高楼上,眼前是一片霓虹闪烁,车流不息的繁华夜景。

像,太像他熟悉的贵族胶囊。可仔细看窗外的建筑,又不是他曾见到过的地方。

所以,他冲出胶囊塞,于黑暗中跑到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究竟被送到了哪里?

祝子绵想不通,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他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应该主动告诉他些什么,但那人漠然地看着祝子绵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炉火上炖的菜肴好了,他才熄了火,轻声说了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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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很简单,只一份炖鸡块而已。祝子绵也叫不上这菜名,就觉得闻着挺香。

另外,那人给祝子绵单盛了一小碗鸡汤,另配了一盘小番茄。

“感冒了,喝点鸡汤,再补充点维生素。”他说。

祝子绵揣着一肚子想不通,和那人面对面坐下。那人也不再多招呼,自顾自吃了起来。

祝子绵就愣愣地看着,对方都吃了好几口,他连勺子还没摸一下。

那人稍稍挑了下眉,扫了祝子绵一眼,便低着头用凉凉的语气开了个玩笑:“怎么,怕我下药非礼你啊。”

这话让祝子绵的眉也挑了一下,他表情变得嫌弃又有些哭笑不得。

想这个人连玩笑都不会开,怎么会有男人非礼男人?男人只会非礼女人。

这是祝子绵二十二年的婚恋教育下,自认绝不会有差错的结论。

他小心翼翼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鸡汤,味道刚好,热度刚好,从舌尖到胃一阵舒服。

他不由向那人赞许地看了一眼,也仅仅是赞许,没什么感激在。

别人做饭给他吃,那是他的日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是谁啊?”祝子绵问,语气类似审问。

那人继续认真吃着,好像没听到一般,不过淡淡地回了一句:“这种问题,应该拿你的答案来换。”

祝子绵心跳加快,还没摸清楚状况的时候,他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身份。不管他现在在哪里,他都不想被抓回去结婚。

这意味着他需要撒谎。而撒谎不是他擅长的事。

“我——我想我是烧太久了。脑子都烧坏了。我——忘记了。”祝子绵支吾着,垂下头连喝了好几口的鸡汤。

那人有些许意外,抬头仔细打量了打量祝子绵,狐疑地追问:“忘记了?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全忘记了?”

祝子绵嗯了一声,头垂得更低,连抓了三块小番茄塞进了嘴里,囫囵吞下后,才镇定了一些。

他抬起头,迎着对方想把他看穿的目光,急切地反问:“所以,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那人脸上的狐疑未减,他歪起头与祝子绵急不可待的目光对峙。对峙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紧不慢地答:“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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