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董事会来的几乎都是代理人。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宫仲栾目送最后一个人离开会议室，心里却只能做这样的感叹。

该说是幸运呢？还是说我可悲呢？有时候还真不知道了呢。嘲讽似的露出了一个冷笑，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脸上带着些许可悲的神情，手上却不停的收拾着散落在讲台上的文件，眼睛里隐约透露出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安心。

蔡柳习抱着宫仲栾的笔记本电脑，轻轻的咬了咬后牙，小心的开口询问着要不要做什么准备。

“什么准备？”宫仲栾抬眼看着自己的特助，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也很平淡，“该做的已经有人做过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这话说得很丧气，却也是事实。

疏通人脉上，宫仲栾永远晚了宫伯谦一步。

“各位董事大多是真的有事，您也知道的。这次董事长不也没有来吗？”

“我知道。”

宫仲栾沉默的拿起自己的文件夹，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蔡柳习跟着一步小跑。走到电梯间的时候，宫仲栾看了一眼到达的电梯，又看了一眼已经站在旁边等了很久的员工，主动伸出手，示意他们先走。

员工们也说着谢谢，问好，然后说再见。电梯门就关上了。

盯着擦得反光的电梯外门，宫仲栾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没想到电梯间会有这么多人，大概是因为这是十点钟的休息时间吧。自己看见员工就露出了自己惯有的疏离感与亲切感并存的微笑，客客气气的，不像个老板的做派，却也值得别人带着尊重甚至是那么一些畏惧，员工看自己的表情也小心翼翼的，尽可能的不想要触碰到什么地方，连闲聊都因为看见了自己的身影戛然而止。。

刚刚分明在讨论董事会议的事情呢。

宫仲栾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沉默的走进电梯间里。蔡柳习跟着后面，摁下了宫仲栾办公室的楼层。

“我下午有事情吗？”

蔡柳习微微思索一下，这才回答了宫仲栾的话，“没有接到秘书组的通知，下午应该是没有安排的。只是有些文件需要过目。”

“五点之后的时间给我空出来吧。”宫仲栾的喉结轻轻的动了一下，“我有点私事。”

微微歪头想了想，蔡柳习才点点头，“我明白了，会让秘书组把事情分开安排，把您的时间腾出来的。”

在沉默的电梯间里，宫仲栾盯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电梯门，长长的叹了口气。

“宫总，您不要老是叹气。对您的身体不好。”

“我已经到了要被这样说教的年龄了吗？”

宫仲栾开口打趣着蔡柳习。

蔡柳习慌慌张张的摆手，“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最近经常听您叹气，所以想要劝您两句。时间久了，确实对身体不好。精神也容易紧张。”

我已经充分紧张了。宫仲栾看着自己的小助理，淡淡的露出了温柔的表情，点点头表示理解对方的心意。

“因为我最近，过得不是很顺利，才会经常叹气啊。”

“诶？”

不是刚刚新婚吗？就算工作上不顺利，私生活上，应该也是甜甜蜜蜜的新婚生活，总不能刚结婚一周出头就被赶出房间了吧。

“诶？”

宫仲栾学蔡柳习的语气发出同样的声音，到底也没有解释什么情况。

程濑恩对于宫仲栾出现在这里还是很意外的。

开着他那辆卡宴，靠着驾驶座的车门，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在看什么新闻，表情没有松动，单手插口袋，领带依然系得一丝不苟。

看着让人喘不过气。

虽然确实很帅，但程濑恩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却深深地怀疑对方有没有像个人类一样好好地活着。

“哇，你老公可以啊，长得帅，还那么多金，看起来就很有品的样子。”

邢蔺拉着自己的衣袖说这话的时候，程濑恩只是轻轻的皱着眉头，随便用两个语气词算是回答了邢蔺。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动静，宫仲栾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见了自己后，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呢。

“上车吧。”宫仲栾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在程濑恩上车的同时顺手把他手里的购物袋接过来，放进后备箱里。

邢蔺自己拉开了车门，坐在宫仲栾身后的位置。

车里的装饰很少，只有一个平安符挂着，放着一块香皂，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味，车好像还很新，却没什么让人恶心的皮革味道。

程濑恩也是第一次坐宫仲栾的车。看着宫仲栾帮自己系安全带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们吃饭了吗？”宫仲栾一边倒车，一边开口询问着两个人。

“啊，邢蔺等一下要跟他们事务所的人一起吃饭，所以先送他回去，然后我们再回去就好。”程濑恩往宫仲栾的导航仪输入了邢蔺的公司地址，宫仲栾微微瞥了一眼导航的目的地，轻轻的咬了一下后槽牙。

“好的。”宫仲栾的车开到车道上，两只手握着方向盘，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程濑恩轻轻的咽了一口口水，手抓着安全带，默默地撇过头朝着副驾驶的车窗向外张望着。

“安全带会有点紧吗？”宫仲栾看了一眼程濑恩的动作，“抱歉啊，车是新的，还没人坐过副驾驶，所以会比较紧。”

没有人坐过副驾驶吗……

程濑恩轻轻地舔了一下有点干燥的嘴唇，点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没有开口说话。

噗呲……

后排的邢蔺突然笑了出来，程濑恩扭过头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啊！”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现在这样乖巧的模样还真难得一见啊！”邢蔺嘴里带着些调侃的语气，逗着程濑恩，逗得程濑恩脸都红起来了，“宫总不知道吧，濑恩他在你面前可能很乖巧，但实际上在还读本科的时候就已经因为极具抗争精神和迟来的叛逆期，被系主任请去谈话了好几次！差点保研都保不了呢！”

“是吗？”

宫仲栾开口应和了一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停车线前停稳了车，在行人走过的斑马线前，扭过头笑着看着程濑恩。

“我是知道他很活泼很闹腾的，但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光辉历史，以为他是很乖的学生呢。”

狠狠地，那双可爱的杏眼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却像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奶猫伸爪子一样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我哥不知道，你别多嘴告诉我哥啊。”

笑了出来，宫仲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默默地看着信号灯从红灯跳到黄灯，最后变成绿灯。

“你不许说！听见了没有！”

“大舅子当然比不过你重要，我肯定不会揭你的短。”宫仲栾含着笑意盯着面前的路。

程濑恩被耍了，气得脸都红扑扑的，翻了个白眼，抱起手臂继续盯着窗外看。

车内一时间又尴尬了起来。

邢蔺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咧着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半天才开口，“话说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我轮休就出来了，怎么宫总这么早下班啊？”

宫仲栾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只留下礼节性的微笑，开口也很客气，“因为工作做完了，而且知道濑恩今天没有开车出来，想着还是去接一下比较好。所以就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开车的啊？”程濑恩轻轻皱起眉头，敏感的察觉了这个问题。

虽然按照协议是需要跟他报备自己出行的目的地，但是他可没有兴致细节到连出行方式都说出来的。

“正对着家门口的监控是我们家的私人监控，联动我的手机的。”宫仲栾云淡风气的说出了这件事。

程濑恩微微思索了一下，瞥了一眼宫仲栾的情绪，又开口提问，“那家里……有安吗？”

“书房有，客厅正对着院子安了一个，二楼的阳台上也安了。”宫仲栾淡淡的开口说出了家里为数不多的监控，“原来就我一个人住，肯定要留意一些。”

“书房里有那天你还……”

程濑恩突然想起那天书房里宫仲栾旁若无人的把衣服脱掉的模样，一时间情绪都激动起来了。

那我脸红的蠢样岂不是被他收录了吗！这个变态……知道有监控竟然还把衣服脱掉！

“书房？”

“书房怎么了？”

后排邢蔺的提问和宫仲栾若无其事的反问同时响起，程濑恩咬着后牙狠狠地抓了一把安全带，宫仲栾一点也不打算承认的模样，程濑恩只恨自己嘴快，用力的向外拽了一下安全带让自己能呼吸得更顺畅一些，免得被气坏。

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啊……邢蔺默默地思索了一下，也跟着向窗外望。

“啊，这个瑞丰小镇是不是最近峰峦的新盘啊？”

“也算是吧……”宫仲栾微微瞥了一眼外面正在盖起的高楼，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邢蔺的表情，默默的顿了一下，“是我哥哥在经营的分公司在做的盘，我没有过手详情。”

说完这句话，宫仲栾默默的皱了一下眉头。

程濑恩注视着宫仲栾左右飘忽的眼神，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兄弟的关系不好，所以提起彼此都会这样不自然吗……

“诶？盖得真好看，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我要是有钱，也想买一个这样的公寓住啊。”邢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自觉的露出艳羡的模样。

宫仲栾沉默了下去，程濑恩开口替他解围。

“但是离你律所更近的地方，峰峦也有新盘在那边，好像已经到二期工程的交房期了，离地铁也近，是直接到高铁站的六号线哦。你回家探亲也方便。要是想要的话，改天我陪你去看看怎么样？也能帮你要个优惠价。”程濑恩笑着扭过头看着邢蔺的表情。

邢蔺看着程濑恩积极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律所旁，程濑恩下车帮邢蔺把买的东西从后备箱拿出来。似乎因为程濑恩想要给邢蔺什么，邢蔺还在推拒着，但还是抵不过程濑恩，默默地收下了那些。

好朋友在车后默默地拥抱，程濑恩默默地注视着邢蔺进入写字楼里，还对着回过头挥手的邢蔺挥手。

宫仲栾在车里默默地注视着。

直到邢蔺进入写字楼，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