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本不愿和他争辩,闻言倒是也下意识的朝地上看过去,只见到那一滩小小的水渍现在居然诡异的翻着泡沫,显然是有剧毒。
山参是秦嫣从相府带来的,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人动了手脚,可若是黎烨牵涉进来的话,事情只怕会难办。
黎烨大破戎狄后,被百姓视为拯救黎民苍生于水火的国之栋梁,参茶有毒这事,往小了说,是后宅阴私,往大了说,便是谋害股肱之臣。
为了堵住黎烨的嘴,秦昭昭急忙开口。
“竟然有人胆敢在将军府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会亲自查明真相,以免污了大将军的眼睛。”
黎烨看她神情闪烁,倒是并未追问什么,只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深深的看着秦昭昭。
“昭昭,我提醒过你,小心秦家人。”
黎烨走后,秦嫣去而复返,见到地上残留的白沫,倒是吓了一跳。
“我已听说有人在参茶里下了毒,长姐没事吧!”
她神情中的担忧不似作伪,倒是让秦昭昭定了定神。
“无妨,这参茶我尚未喝下。嫣儿,你拿山参的时候,可曾遇到了什么人?”
去泡茶的婢女是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的涉月,最是衷心耿耿,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等叛主之事。
秦嫣眉头深锁,冥思苦想,皱着一张脸慢吞吞的开了口。
“长姐出嫁那日被府医诊断有孕,我便觉得异常,怕是有人想算计长姐,所以这参我小心看管,除了我身边的丫鬟采蘩,便没人碰过了。”
采蘩?秦昭昭对她倒是有些印象,只记得是家生子,也是自小和秦嫣一同长大的,老实本分得很。
“长姐,我这就叫采蘩来对质。”秦嫣倒是当机立断,满脸一心维护秦昭昭的架势。
只是,二人等来的不是采蘩,而是她的尸体。
这丫鬟手上死死的抓着一张纸,在房中悬了梁。
纸上对她在山参中下毒之事供认不讳,她自知毒害了秦昭昭之后,死罪难逃,与其受尽酷刑,不如自行了断云云。
至于谋害秦昭昭的动机,却语焉不详。
秦嫣看着采蘩的尸体,恨得咬牙切齿。
“我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养虎为患这么多年,险些被这黑心的家贼害了长姐!”
采蘩已经被放了下来,秦昭昭打量了一下她的尸身,却始终觉得异样。
这采蘩和自己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为何要来害她?
虽是家生子,相府也从不苛待下人,可却也着实没大方到教每个下人读书写字的地步。涉月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了多年,算得上是丫鬟中的佼佼者了,偶尔写封家书尚且有不少字不识得,采蘩的这封绝笔,虽然字体歪歪扭扭,可秦昭昭看得清楚,字句文法并无任何错漏。
秦昭昭还在暗暗思忖,秦嫣却是个沉不住的性子,狠狠的朝着采蘩的尸首踢了一脚:“将这吃里扒外的丫头丢去城外的乱葬岗去喂狗!为长姐出气!”
将军和夫人新婚次日,府上就出了人命,闹起来难免晦气,管家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领命处理了采蘩。
秦昭昭心思沉重的坐在房中思忖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浑然不查黎烨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待她转过头来,黎烨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大将军,今日之事已经查明,是我御下不严,府上的一名婢女昔年受了刑罚,怀恨在心,才想着害我报仇。”
秦昭昭三言两句,故作轻描淡写的想将下毒之事应付过去。
黎烨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如炬:“昭昭,你其实也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可疑吧?”
他的神色,不像是想从她口中诈出什么口信,反倒是带上了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
“我一个不通晓相府事宜的外人,尚且觉得这丫鬟的死有蹊跷,你那二妹妹与她情同手足,又是个极单纯良善的性子,难不成连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都不信任?”
“秦二小姐急着处置了采蘩的尸首,怕不是忧心被人看出了什么端倪?”
“昭昭,你这二妹妹,只怕并不是那么简单。”黎烨盖棺定论,无比认真的看着秦昭昭。
秦昭昭皱眉。
聪慧如她,自然也看出了秦嫣今日之举有些可疑,可那毕竟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妹妹,是前世性命救了自己的人,她不愿怀疑嫣儿。
“舍妹年幼,性子跳脱,加上担忧我这个姐姐,难免一时间急躁,至于采蘩那丫鬟的死因,确有蹊跷,大将军若是信任我,不如就交给我去查明。”
秦昭昭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视线笔直的看着黎烨。
黎烨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
既然是下毒,首当其冲要被调查的,便是将军府的膳房。洒扫的丫鬟婆子们见到秦昭昭,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被不小心抓了什么把柄去。
“夫人,咱们将军府新来了个擅做点心的厨子,便是宫中太后尝了也赞不绝口的。中秋节将至,太后下了懿旨,阖宫的赏月酥饼,今年全都交由咱们府上置办。膳房忙不过来,大将军吩咐了,夫人若是想了解什么,问孙嬷嬷就是了。”
接待的孙嬷嬷在膳房做了多年,倒是个手脚利落的,秦昭昭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那些酥饼,心中暗暗的打好了算盘。
黎烨向来警醒,又鲜少与她近身接触。她不通武艺,洞房那晚更是被看穿了行刺的心思,只怕他已经有了防备,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在他的饮食中下毒。
“夫人可是要亲自下厨,为大将军洗手作羹汤?”孙嬷嬷见秦昭昭眉头深锁,只道她是想讨好黎烨,忙不迭的凑上来出主意。
“夫人若是当真有意,不如也亲手为大将军做些酥饼,团团圆圆,也是个好彩头。”
秦昭昭不喜她叫自己这一声“夫人”,自顾自的净了手,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倒是当真去揉起了一块面团,只是趁孙嬷嬷不注意,暗中将早准备好的剧毒混在了酥饼的馅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