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尾
黄色的信号灯闪了两下,变成了红色,铅灰色的卡宴停在了待停线的第一位。
修长的手指不断地敲击着方向盘,陆星河低头看了眼腕表,距离他的课,还有半个小时,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了。
他一向不喜欢迟到,今天怕是会成为人生中的第一次迟到了吧。
他家距离梅大算不上近,不堵车的话需要五十分钟,还好他每天走的路线鲜少会出现堵车的情况。
今天他的课是在九点半,一如既往的五点起床,给自己做了个早饭就带着爱犬哈士奇出去遛弯。
哈士奇这种狗,谁养谁知道,那是无时无刻不出现特殊情况。往日里看不上眼的贵宾犬,今早偏偏要撵着人家跑。
吓得贵宾犬用力一挣,牵引绳就从年轻的女孩子手里挣脱了。他养那傻狗力气也大,趁着他没注意绳子一挣,就拖着牵引绳撵着追。
一大早上,他带着急的呜呜哭的小姑娘把偌大个小区逛了遍,总算是把被二哈吓的躲进草丛里的贵宾犬找回来。
作为弥补,他把小姑娘送回了家,并且还费了好些力气把兴奋的二哈牵回家。
这么一折腾,不仅错过了早饭,还快要迟到了。
红色信号灯旁边出现倒数数字9,陆星河长长出了口气,刚打开左转向,就感觉车身猛地一震。
陆星河先是一懵,见红色信号灯变成了绿色,才算反应过来,他停着等绿灯的时候,被追尾了。
陆星河揉了揉眉心,这么急的时候偏要出事故,挺糟心的。
陆星河走下车,向后一看,只见一辆黑色的大切把他的卡宴漂亮的屁股,活生生地撞出了个大坑。
有一瞬间陆星河是惊讶的,这得多快的车速才能撞的这么狠?没看到红灯还亮着吗?
不过,这起事故处理下来,他必定要迟到了。
不,迟到都是好的了,他那节大课要活生生错过了。
大切的驾驶位的门打开,先是一条穿着蓝灰色牛仔裤的大长腿踩在地上,接着是穿着暖黄色胸口带涂鸦的半袖,露出的胳膊肌肉漂亮,皮肤白皙。
车主看着年岁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顶着一头姜黄色的卷毛,一张娃娃脸上有一双漂亮的蓝灰色狗狗下垂眼,鼻子高挺,红润的薄唇紧紧抿着,满脸做错事的不好意思。
梅市的四月是乱穿衣的季节,街上穿外套的有,穿短裙的有,像青年这样单穿了个半袖更不少。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端木金凑到陆星河跟前,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地道歉。
陆星河推了下眼镜,才发现青年要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凑过来的时候劲瘦身子挡了阳光,却不显压迫感,这也许是和他可爱阳光的长相有关吧。
陆星河不习惯和人站的那么近,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扑面而来的薄荷的味道淡了些才觉得舒服多了。
他刚要开口说话,端木金就越过他几步走到他的卡宴旁边,弯腰仔细研究那个被他自己撞出来的坑。
“嘶—怎么这么大啊,踩一脚刹车就好了。”端木金小声嘟囔一句,声音很小,小到连他身边的陆星河也没太听清楚。
“先生,这个事故是我全责,要不,咱别走保险……”
端木金的声音同他的长相一样是阳光开朗的声线,听着让人觉得朝气蓬勃,诚恳道歉的时候降下来的尾音会让人觉得他诚意满满。
“诶~先生你是梅大历史系的陆教授吗?”端木金雾蒙蒙的蓝灰色眼眸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惊喜地看着陆星河。
陆星河推了下眼镜,点了下头,在脑中快速搜索着青年这张脸,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告诉他,他并未见过面前长相如此优秀的青年。
“我是梅大的历史系的陆星河,请问你是?”
陆星河自报家门,盲猜这青年可能是听过他课的学生,他的课一向人满为患,有很多来蹭课的,他一向只记自己的学生。
“真的是陆教授啊!我还以为是认错人了呢,我叫端木金,是隔壁金融梁教授研三的学生。”
端木金见自己认对了人,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
陆星河在梅大很是出名,一向被称为梅大的门面,他也的确担得起门面这两个字。
此时的他穿着墨绿色丝绸衬衫,衬的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腕像是上好的白瓷一般。
带着的无框眼镜遮住了他那双撩人的浅色瞳眸的桃花眼,一身气质清冷如天上皎月。
陆星河见端木金的笑,不自觉地被感染了,一早上下来不算太好的心情缓和了一点。
“原来是梁教授的学生,那我也不报保险了,你走吧,我自己叫4S店来就好。”
陆星河想着梁教授是他老师的老哥们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都是要卖个面子的。
“别!”
端木金见陆星河转身要走,一把抓住了陆星河袖子挽起来露出的细瘦的手腕。
真瘦!
端木金一只手就把那手腕合握,他掌心滚烫,陆星河又一向体温不高,握在手心的感觉就像握着一块温凉的玉。
陆星河被烫地眉一皱,他一向不喜欢与人太过亲密,这举动已经算是踩到他的红线了,低声斥道:“松手!”
端木金双手高高举起,眨着一双狗狗眼,无辜地看着陆星河,道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陆教授你不要生气啊。”
陆星河脸上一僵,本来有些生气的表情一收,不自在地把那只手背到了身后,“没事。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教授,这事是我的错,理应我该负全责的,您的车就让我帮您修吧。我认识一个修理厂,保准比4S店修的好。”端木金眨巴一双狗狗眼,垂着手要负责任的态度倒是有担当的很。
陆星河又看了眼腕表,距离他上课的时间又近了两个格子。也或许端木金的眼神太真诚,让他愿意相信面前这个青年一次。
“好吧,那我把车钥匙给你。”陆星河走到副驾,拿下包里翻出了车钥匙。
“陆教授,这是我的身份证,你收着,就当是抵押物。”
端木金接过陆星河的车钥匙,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陆星河,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让隐形手控陆星河多看了两眼。
其实陆星河自己的手也很漂亮,手指修长弱梅骨,只是身高摆在那里了,比起端木金还是小了一个半的指节。
陆星河看了眼手中的身份证上的照片,确实是端木金本人,只是是棕发的端木金。
他倒是鲜少能见到证件照与本人相似度高大百分之九十的人。
不过端木金的这个举动倒是体贴,主动拿了身份证抵押,倒不用他提要求了。
“陆教授,要不我送你去学校吧。”端木金挠了挠小卷毛,问道。
“我坐公交就行。哦对了,你不知道我电话的吧。”
陆星河忽然想起来端木金虽然知道他是谁,但他很少在课上留电话,一般都是留企鹅号和邮箱。
端木金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上去,陆星河留下电话号,直接向不远处的公交站点走。
也是陆星河运气好,恰好一辆公交来了。
其实,陆星河家里到梅大,坐公交要比自己开车快,但陆星河一向不喜欢人多,会坐这趟线的大部分都是大学城的学生,吵吵闹闹的。
他宁愿选择早些起来,也不愿意挤公交。
端木金看着公交载着那墨绿色的身影走远,将手中的车钥匙一抛一接地走到了大切旁边,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撩到了?”副驾上坐着的留着寸头的青年收起手机,嗓音带了些哑,抬起的脸狂野帅气,上身穿了一件纯黑色的半袖,露出的皮肤也是健康的麦色。
端木金吹了个口哨,将陆星河的电话号存好,先给修理厂打了个电话,才回答青年的话。
“怎么可能,那可是陆星河,梅大出了名的高冷教授,油盐不进,多少男男女女都败北而归。随随便便就能撩到可没什么意思。”端木金勾起抹痞笑,露着一侧的小虎牙,倒是气质大变,多了些玩世不恭的意外。
“陆星河?你们梅大的门面?”端木银大学是在澳国念得,但人在梅市,家里还有个念梅大的堂哥,梅大的一些传闻还是多多少少有所耳闻的。
“对!怎么样,好看吧。”端木金以往撩的类型都是那种单纯漂亮的,还真没有陆星河这样的冷清美人。
不过。
端木金露出了抹玩味的笑,吹了个小调,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端木银看了眼端木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好看是好看,但一定不比哥你以前那些小情,扎手。”
“有挑战才有意思不是。”蓝灰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兴味和志在必得,端木金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
“别浪,小心翻船。”端木金好心地劝道,自己家的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对待感情这点太随意。
“跟所有情人做快乐的事,别问是劫还是缘。”端木金往椅背上一瘫,笑的肆意。
“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会知道后悔了。”
“喜欢?”端木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的灿烂又肆意。
等他笑够了,认真地看着端木银说道:“谁说喜欢,谁是狗。”
端木银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道:“已录音,我等着你学狗叫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