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刚过午饭的点儿,来吃饭的人不是很多。店里放着山下连郎的情歌,长桌上的肉烤得滋滋儿冒油,几个人围着烤肉的长桌,一边下手抢肉一边听着Richard侃大山。
Richard是很能侃大山的,这会儿正厚着嗓子给大家学他新老板怎么演讲的。他一脸苦大仇深再配上领导专属语气,逗的大家笑得连肉都夹不起来。程嘉逸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是这会儿脸上也带着点笑意,听得津津有味。
徐恍也觉得有意思,也乐,但还是时不时走神看一眼程嘉逸。程嘉逸盘子里面只要没东西,他就赶紧把烤肉盘上的肉啊菜啊的夹到人家盘子里。程嘉逸像是毫无察觉一样,全程就是吃,笑,吃。
Vivian看见了,不说徐恍,反而调侃程嘉逸:“老程,今儿烤肉可就你吃的多啊,你空肚子来的啊?”
程嘉逸笑呵呵的说:“可不是么,我听说今天是Vivian请客啊,我可就喜欢拔铁公鸡的毛。”
Vivian急了向Kevin控诉:“老板,我可没说我要请客啊。”
Richard连忙打断说:“我请我请,大家今天你能来就挺给我面子了......”Kelvin对Vivian使坏:“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请吧。”Vivian进公司的时间仅次于老板,现在这一批员工,包括程嘉逸,基本都从她手底下过过一遍。
“请就请,等会儿去KTV我请!省的下次老程又说我铁公鸡。”Vivian眼疾手快从程嘉逸盘子里捞走刚出盘的一块牛舌。
徐恍正听他们商量等会儿去哪唱,冷不丁就被踢了一脚,转脸一看是程嘉逸,正一脸坏笑盯着他:“你这么大个儿怎么就知道给别人夹菜的,再不吃都被Vivian抢走了。”
他眼睛亮亮的,这会儿看着徐恍一笑,笑得徐恍心跳有点快,一时没接上茬,只能端起水来掩饰了一下。Vivian上来搭话:“老程!你别告诉我你喝醉了。”
程嘉逸笑开了:“我的酒量?我把你们全灌趴下还能把你们一个一个送回家。”他确实没有喝醉,但也喝到微醺了。刚才没人注意到他,他已经把大家点的梅子酒全喝光了。脸红扑扑的在那边傻笑。
Kelvin就不喜欢听有人酒量比他好,立马哼哼笑了两声,挑衅意味甚重。
“这样吧老板。”程嘉逸坐直,招手找服务员:“麻烦给我一副扑克牌。”Kelvin这就知道要坏事!
程嘉逸有过先例,喝醉之后和大家打牌,在酒吧从晚上八点打到凌晨四点,把在场所有的人灌醉,差点把在场其他人的底裤输光。
“干嘛,不敢啦。”程嘉逸要到了牌,拿在手里晃晃,表情很是欠揍:“今天给你们留打车钱啊?”
“走走走,把这玩意儿,给他脸了还。”Richard也喝的有点多,立刻起身结账。大家也跟着起哄穿衣服。
程嘉逸绷不住了,笑得像个小孩子,站起来的时候没扶稳,栽到人家徐恍身上,还在那笑。
徐恍使了点劲儿,把他扶起来,他抓着人家的胳膊,仰着头问人家:“你呢?你打不打?”
徐恍说,打打打,你说打谁就打谁。程嘉逸这个表情这会儿就是让他真打人,他也认命动手了。
事实胜于雄辩。程嘉逸打牌确实有一手,喝醉了就是有两手。那天KTV续费六次,没怎么唱歌净打牌了。走的时候只有程嘉逸一个人盆满钵满。KTV和出租车的钱都是他付的。
打牌既是打钱也是打酒,程嘉逸喝的很干脆但是没喝几杯,女生们熬不住,过了没几个小时先回去了。剩下的男生们,有一个算一个,有钱的掏钱,有酒的喝酒,全挨了一遍宰。像Kelvin这种头铁的,走的时候都是被Richard搀着走的。
徐恍还行,程嘉逸有意护着他,说他刚毕业没什么钱,就不罚钱,让他喝酒就又换说辞,说他刚入职场别误以为咱们这是酒桌文化了。总之今天这几轮下来,徐恍喝了两杯度数高的,有点上脸,但还不至于醉。
程嘉逸和徐恍两个人喝的最少,就把其他人都送上车,他俩拼一辆回去。
程嘉逸果然,在其他人走了之后,立刻不晕不醉了,站在马路边那叫一个精神。徐恍看着他插兜站在路灯下面看着远处车流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高兴。
失落的是程嘉逸看起来太远了,他像是刻意远离所有人,像是注定飘过的一场风。高兴的是程嘉逸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真实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有没有可能是独特的。
他摇摇晃晃走过去勾上程嘉逸的肩膀,压的程嘉逸不得不转过身来看他这个“醉鬼”:“你少装醉啊,我还不清楚你喝了多少。”
徐恍立刻离开他的肩膀,正正经经的站在一边,只是瘪着嘴,委屈巴巴的瞅一眼瞅一眼他。正经没两分钟,上半身又软趴趴的靠过来。程嘉逸无语,推了推他的脑袋,他反而缠上来了,还要控诉:
“你干嘛对我这么凶!”
程嘉逸推着他的脑袋:“那我对谁不凶?”
徐恍立刻没过脑子接话:“今天中午那个!”话说出来他吓的酒醒了。再一看程嘉逸的脸色,又沉下来。他想道歉,又怕再戳中程嘉逸的痛点。刚想转移话题,程嘉逸举起手招了一下,冷冷的说了句:“车来了。”没给他机会。
回去的路上徐恍一个人坐在后座战战兢兢,程嘉逸坐在副驾上玩着手机,全程不说话。徐恍看向窗外,就看到窗外映着程嘉逸的手机屏幕,开着微信界面,不知道和谁聊天,一会儿黑了一会儿亮了,始终都在那个界面上。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程嘉逸报了徐恍家的地址,让司机先送他回家。程嘉逸大惊,他可不想就这么灰不溜丢回去,更何况程嘉逸白天说晚上要去领狗,他必须要跟着!
“师傅师傅,不去那,先去朝景苑。”朝景苑就是程嘉逸住的地方。程嘉逸生气了,转头问:“你发什么疯?”
徐恍又立刻闭上嘴,看起来蔫了一样。
程嘉逸觉得自己喝醉了头都没有现在这么疼。“那先去朝景苑吧师傅。”他有气无力的说。
徐恍听到他还嘟囔了一句:“撒娇精。”
这徐恍可就不干了,立马凑上来高喊:“你说谁撒娇精!我不是!反正我不是,你说你自己!”程嘉逸吓了一跳,觉得丢人,一边扭着身子把他按回去,一边跟司机师傅道歉。
司机乐呵呵的:“没事没事儿,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啊?”
程嘉逸奋力按住徐恍伸到前面的手,不让他影响司机开车:“普通同事关系,周一就不是了。”
这话一出徐恍就更按不住了:“干嘛!你还想开除我啊!”他真没多醉,但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上头了,装着装着好像真醉了。
好在车很快到小区门口了,程嘉逸结过车钱下车,徐恍也闹着要从车里头钻出来,程嘉逸按着车门不让他下来,他就按下车窗伸着个狗头在那里喊:“你还说我撒娇精,我看你狗熊精!你就凶我一个人!”
程嘉逸挑了挑眉,这个人还演上瘾了。
徐恍力气大,程嘉逸又怕真闹下去吵到街坊四邻就送了手,看着这狗货从车里钻出来,得意洋洋瞅着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目送司机师傅离开,程嘉逸没什么好气:“行了走吧,把你能耐坏了。”
这会儿天闷闷黑了,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四下空旷,就他俩走一步晃三步的在小区里头走的不紧不慢。
徐恍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只手勾搭上程嘉逸的肩膀,贼兮兮的凑到人家耳朵边吹风:“你还没道歉呢,嗝,你说我撒娇精。”
程嘉逸被那股酒气熏的差点没撅过去,他紧皱着眉头转过脸去没有说话。徐恍又绕到另外一边看着他的脸,拉住他的手说:“道歉呢?嗝,哥你手怎么这么凉,你是蛇变得吗?”
程嘉逸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咬牙切齿的说:“你再胡搅蛮缠我让你看看我的拳头硬不硬。”
徐恍早没了先前的可怜劲儿,他刚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这会儿正意气风发找不着北呢,老大哥一样腾出一只手拍拍程嘉逸的肩膀:“硬,硬,哥的拳头最硬!”
程嘉逸这次没多说,一拳上去打在他脸上,那真的是结结实实的一拳。
徐恍到底没料到这人真的会动手,晕过去之前还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算是安静下来了,程嘉逸看看晕在花坛边上的那条大狗有些无语。他真想把这玩意儿扔下算了,又怕被别人瞧见报警说他杀人潜逃。他郁闷的紧,徐恍挨了一拳反而睡踏实了,在梦里头还喊哥。
服了,就这还说不是撒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