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渊先神的化身是水,所以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水面行走,从容行过之后,不起半点涟漪,但是别的神却不能,所以他们要想在水面平静的行走,必须依靠仙术幻化为云,踏云而行。
那人便是踏云而来,洁白的云由仙术幻化!
琅渊冷漠的看着偏偏降落在自己面前的人!
她连正眼都没看他,更不在意他长什么样,究竟是谁!她的目光只落在他足下的云上,在他未开口之前,便淡淡的说道:“你的云,弄脏了我的水。”
语气淡漠,没有半分涟漪,无悲无喜!有的是疏离与孤洁!
这样的话,让人很是尴尬!
明明是洁白不染纤尘的云,可是在她看来,却变得是如此肮脏不堪的!
难怪她向来没有什么人缘,一开口便是得罪人的话!
换作是其他的神必然勃然大怒,可是云上的人却毫不在意。他清浅一笑道:“都说琅渊先神脾气乖戾,从不给人留余地,果真如此呢!”
他淡淡的笑,话语中却是揶揄。他特意踏云在此,就是为了看看琅渊的脾气是否入传闻那般?
听他没有离开也没有生气,琅渊这才将目光上移,抬头看清楚了来人,她冷冷说道:“原来是你。”琅渊放柔了语气,但依旧冷漠不加以辞色:“尊驾不请自来,到我这鉴湖水渊,有何贵干?”
那人手中折扇轻摇,他发丝被微风撩动,一股异香徐徐传来,他但笑道:“在下远道而来,先神不请我进去坐坐?”他说着,手中折扇一挥,平静无波的水面霎时裂开一道缝隙,慢慢的缝隙越来越大,逐渐露出一条用珊瑚铺就而成的小径。小径蜿蜒向着内里延伸,依稀可见尽头处是一座透明的水晶宫。
他抬腿就要向里走去,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琅渊平静的脸上难道出现一抹愠色。她身体不动,莲唇微张,一道气息徐徐至唇间溢出,水面上裂开的缝隙忽的便合拢来,依旧不见半丝涟漪。
而那人刚刚抬足跨下云朵,却没想到琅渊竟然这般的好不给他面子,就这么当面将路给掩了,他一失重,脚一踩空,活生生踏进水里,整个右脚全湿透了。
他赶紧提起脚来,那模样还颇有些狼狈,他皱着眉头看着水一点点从脚上的锦靴上流了下来。可以肯定,他的鞋袜是湿透了的!
琅渊见他方才提足的窘迫狼狈样,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璀璨如星,刹那间万物失色,只余下那一抹艳光。
见她笑了,那人恬着脸笑着,自我解嘲道:“没想到,这样竟然换来琅渊先神一笑。唉,早知道,我就自己落进水中去好了!”
琅渊掩唇道:“好啊!那你现在就跌进水里吧。”
她不过一句玩笑话,岂知那人竟当了真,他扬眉,问道:“真的?”长长的眉斜插入鬓 ,衬着如墨般的黑发。漆黑的双眸,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衫。
简单的黑白二色,在他身上却是那样的鲜活生动。
琅渊还来不及回话说道,却只听得扑通一声,那人仰面毫不在意的就这样直挺挺的躺进水中,溅起无数水花,琅渊抬袖遮住,但还是有一滴溅落进她紫色的眼眸中。
琅渊一跺脚,嗔道:“好你个创神之主,竟然这般泼皮无赖!”
苍狼看着昏睡中的琅渊,他有些手足无措,想用舌头去舔她,可是,刚刚伸出舌头,却忽然想起,她说过,人是不能这样舔东西的!
他赶紧闭上嘴巴,用手撩开琅渊额头上的碎发。她的脸苍白,嘴唇发紫。但是早在他抱她回山洞之前,他就仔细检查过了,她全身上下明明没有一点伤痕的!
他趴在她身旁,双目一动不动看着她。
忽然琅渊睫毛动了动,他撑起身体。
琅渊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又似乎被梦魇困住。
苍狼挠了挠头,用身体拱了拱琅渊。
琅渊在梦中看着这样无赖的摔进水里,之后以此为由,更加无耻的要进她的冰渊宫更换衣衫的创神之主轩辕沧,有些无可奈何地的说道:“你明明可以用法术换一身衣服,干嘛非要进我冰渊宫?”
轩辕沧看着她,竟然显得比她还要委屈。
“唉!你说我容易嘛我?为了换得美人一笑,我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耶。要是让别人看见刚才那一幕,你知道我桌案上的奏疏得有多厚吗?”
“我管你!是你自己要跳水的!干我何事?”
“怎么与你无关?是你要我跌进水中的呐。”
“喂!身为九天尊主可没有你这么无耻的!”琅渊恼极!不由斜睨着眼打量他,他真的是这九重天的主人吗?竟然还是创神之主,怎么会这样无耻呢?
是她消息错误?要不是之前在九天参奏时见过,她还真怀疑,眼前这个分明不是创神之主,他活脱脱就是一为搏美人笑,而什么都敢豁出去的纨绔子弟!
轩辕沧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忙道:“可别怀疑我哦,我这九重天尊主的身份可是如假包换的,好不好!好啦,别说那么多了,方才我来的时候在这里布下结界,没人知道的!快带我进去换衣服吧,你这鉴湖之水还真够冷的!”他哆嗦着,确是不由分说的将琅渊连拖带拽的扯着她下到水底深处的冰渊宫。
鉴湖,是琅渊先神的宫邸,她素来喜爱清净,所以,整个宫中除了她再没有一个人。寻常要洒扫,她便用法术捏水为冰,制造几个冰人来。
所以当轩辕沧见到捧着衣服过来要服侍他更衣的冰人时,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难怪,众神都说,九天之上,最难相处的神有两位,一位是槃罗山的主人枭神,另一位便是你这鉴湖的主人了!一个火,一个水!一个极热,一个极寒!你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吗?”
“反省?”琅渊挑眉看他,一袭纯白的袍子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如同刚刚沐浴而出的模样,更像极了凡间的纨绔子弟,哪有半点神主的风骨!
“我为什么要反省?这样挺好!要说道反省,反倒是你这九天之主才应该反省!没事,来我这鉴湖做什么?不请自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与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才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
轩辕沧摇头叹息道:“唉!我这九天尊主当得可真够憋屈!竟然让你这小小先神所鄙视!”
他前一刻还暗自神伤,后一刻便厚颜无耻起来,他靠着琅渊的肩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这颗受伤的心灵啊!只有你能给我医治了,来来来,给我一个吻吧。抚慰我受伤的心灵。”说着他作势就往琅渊脸颊上凑。
琅渊皱眉躲开,却见他一脸坏笑!
忽的,斗转星移,时空转幻!
轩辕沧浑身是血,拼着最后一丝魂魄的仙气,倒在琅渊的鉴湖水中。
琅渊看着他,心痛几乎无法呼吸。
她冲着他大声喊道:“轩辕沧!轩辕沧!你醒来啊!别睡!告诉我,你怎么了?谁伤了你!”她哭得花容失色。
鉴湖的主人,琅渊先神,就如同她的鉴湖之水一般,脸上从来没有一丝波动,永远那样平静无波,可是却没有看见过她这样的失态,整个人情绪波动的让整个鉴湖之水翻天涌浪,冰渊宫的墙面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纹。如同她的心一般!
那是她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也是让她终身难忘,郁结难舒的一面!
苍狼看着琅渊,眼泪悉数从她紧闭的双眼中溢出,她紧紧皱着眉,是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痛苦竟然能够感染他。他开口“琅渊!琅渊!”
一声又一声不停的开口唤着她,想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琅渊骤然大声喊道:“轩辕沧!”
猝然翻身坐起!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混沌的双眸聚焦,她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一处山洞之中,周围是坚硬的石壁,而非她的冰渊宫,四处都是柔软的水!
而半跪在她面前的人是双眸中焦急的苍狼,而非浑身浴血的九天神主轩辕沧!
她吁了一口气,但是心仍旧疼得厉害!她看着他,双目怔愣良久,总算是明白,她早已脱离仙籍!如今的她不再是先神了,更不是鉴湖的主人,不是神,不是仙,她亦不是人!
无论谁也想象不到,她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背部还隐隐传来疼痛,那光洁如新的肌肤下面其实伤痕累累。
方才不过是她的梦!梦境中的不过是她曾经的过往!那些如同她背后的伤一般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过往!
琅渊叹一口气,前面有一双温暖的手向她探来,有些犹豫,又有些怯懦。
那是苍狼的手。
她主动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放心吧,苍狼,我没事,真的没事。”她顿了顿又道:“对了,我想喝水,你能帮我去取一些水来吗?”
苍狼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得他离开时,琅渊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清醒一些,但是,动作幅度一大,她的后背就隐隐作痛!
她双手相对,双手食指与无名指相触碰,双手翻转,凭空画出一串复杂而繁琐的印记,一点淡淡的紫光在指尖潆绕,渐渐的,那抹紫光越来越强烈,光晕也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无数的点点入荧光般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渗进她的后背肌肤中,慢慢将那些凡胎肉眼不能看见的伤痕修复。
她知道这样,只能是饮鸠止渴。暂时止住,每逢月圆时分,那些伤口还是会绽开,如同刚刚受伤时那般鲜血淋漓!
琅渊深吸一口气,在紫光的包围中,吐出体内的仙凝来,那颗如核桃大小的仙凝本应该是深紫色的,可是,如今却是一殷红之色!
她的元神受损严重,要想修复,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还不是全数劈在她身上,要是她真的受完这八十一道天雷,估计她也就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了。
八十一道天雷,每道天雷会足足劈上九九八十一次!如果八十一道全劈完,那就是六千五百六十一次!
而每次落下的天雷从不会落空,劈在身上后,会深入进体内,最终落在仙元上,用身体内部蔓延到肌肤外面。
可以说,每道伤口几乎都是纵贯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