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礼物
桌上总共有三盘菜——爆炒鱿鱼、香辣虾和烧扒皮鱼。
“唔嗯……”车凌吃完一只虾，抬起头，“你看出来了？”
洛奕咬了一口筷子，“嗯。”
这桌上全是海鲜菜，叫人怎么还看不出来。
不过……现在还剩五分钟就到两点了吧！
为什么他室友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悠闲吃午饭啊（虽然他没意识自己也傻愣愣地跟着来了）！？
“你知道我们几点报道吗？”
洛奕这个人很不擅长直截了当地说事情，每次都只能暗中探别人的口风。
车凌说:“知道啊，两点。噢，还有四分钟就到了。”
说话的同时，车凌的手也没有闲着。只见他把手机放下，又戴好手套，十分熟练地剥完一只虾，递到洛奕的嘴边，“抱歉呀，恐怕我们是赶不上报道了。”
“？”
洛奕不太会拒绝别人，张嘴就把车凌手中的虾咬进了嘴里。
“你是不是没有怎么翘过课啊？”车凌不紧不慢地问。
“没有……”洛奕的心脏慢慢地雀跃了起来，“你经常翘课吗？”
“当然——”车凌卖了个关子，“没有呀！”
洛奕刚雀跃起来的心情又压了下去，“？”
“反正报道我们也赶不上了，干脆就翘了吧！”
洛奕:“那之后怎么办……？”
据查到的消息所知，A大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如果开学没有及时去报道，那就代表着自动放弃入学资格了。
洛奕可是第一次独自一人来到陌生城市的学校，在这里父母管不了他，如果不去报道导致被退学的话，他岂不是要面对他最不喜欢的被管控的生活了吗！
可是……他真的不怎么会拒绝别人。
而且“翘课”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喂喂喂……”车凌的声音有点无奈，“洛奕，你该不会是把我说的当真了吧？！”
洛奕疑惑地嗯了一声，“不是吗？”
车凌顿了下，脸上的笑又浮现了出来，“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那只是开个玩笑。你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啊？我怎么可能带你去翘课，然后再等着我们一起被退学啊！”
车凌快速地把桌上剩下的菜干完，找到服务员付了钱，带洛奕出了大排档店。
“走吧，回宿舍带上资料去教室报道。”车凌亲切地伸出手揽住洛奕的肩膀，两人亲密得宛如兄弟，“不用担心啦，我们班主任是我的亲姐，她知道我这次报道会晚一点才到。”
洛奕震惊的点不是班主任是车凌他姐，“？我们一个班？！”
“嗯嗯……”车凌被洛奕发光的双眼刺了一下眼睛，下意识松开了手，“开学前我帮她整理了花名册，看到你既是我室友又是我同学。”
洛奕自我消化了车凌的话——所以车凌才会一开始就对他这么自来熟，而且也会冒着赶不上报名时间的风险，把他拉着陪车凌去外面吃午饭。
再说，车凌大学之前一直是走读，升入大学才开始他的住宿生涯。他其实对宿舍关系一直拿捏不住，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碰上“现在”的洛奕，如果、如果一直和他的室友以这种方式相处的话，不再重蹈覆辙……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吧？
……
洛奕觉得自己好幸运哦。
他室友还真的和他是一个班，而且两人一开学就一起去吃了个饭！说不定之后的日子就会天天缠在一起了！
“真好啊。”洛奕说。
车凌:“？”
“我是说，”笑容爬上洛奕的脸，他的眼睛微眯，“能和你成为室友和同学，真好啊。”
九月份的天空划过一道飞机尾巴云，车凌不自在地伸手把额前的碎发往脑后捋了一把，脸上是很幸福的笑容，“我也是呀。”
-
报完道再回宿舍，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今天除了晚上七点的一次晚自修，就没有什么事了。
洛奕跨越市区来到A市A大读书，在这边自然是没什么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逛逛，所以他已经做好整个下午都宅在宿舍里的打算了。
可是，他的室友似乎并不这么想。
车凌比洛奕晚一步把领回来的书收拾好，转头见室友坐在书桌前默默看书，嘴角往上一扬来到洛奕身边。
“洛奕啊。”车凌的手肘搭在洛奕肩膀上，“下午你打算看书度过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洛奕肯定是不希望在宿舍用看书度过一下午的！
可惜，他自知不是那种善于创造机会的类型。
那——车凌会给他这次机会吗？
“你呢？”洛奕没着急回答，合上书回过头去问车凌，“我记得车凌你说过是本地人，下午会和朋友出去玩吗？”
“不会哦。”车凌回答道，“其实我下午也没什么事可以做，我的朋友都不在本地读书了。”
洛奕:“！”
“这书晚自习再看也不迟，下午要陪我出去逛逛吗？”车凌说，去对面的床上拿了个挎包背在腰上，“想去给你买礼物。”
洛奕:“？”
什么礼物？为什么车凌突然要送他礼物？他是不是也该去挑个礼物送给车凌！
对呀——礼物！
他怎么没想到，互送礼物不是可以更快地升温两人之间的感情（友谊）吗！
车凌这个人真好啊，洛奕想。
一见面就对他无比地亲切，无论什么都带着他一块，现在还要去给他买礼物。
他好幸运，第一次遇到的室友就这么好，他发誓以后绝对要努力和车凌这个人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
一个小时后，车凌带洛奕来到了A大附近最繁华的商场。
洛奕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繁华的人群让他只觉得内心澎湃激动。他跟在车凌身后慢步走着，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有一种跟在母亲后面逛街的小孩既视感。
他们进了一家礼品店。
洛奕更是没来过这种地方，看见这么多的礼品，他觉得自己选礼物可能得选上一段时间。
“我们随便逛逛。”车凌说，“洛奕你看到什么喜欢的话，随便给我说。”
洛奕收回发亮发光的眼睛，“你也是。”
车凌:“？你要买礼物给我？”
“嗯。”洛奕理所应当地说，“互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车凌顿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
边上的路人本来还在小心翼翼地偷偷看车凌，现在他这么一笑，大家直接光明正大地投来好奇的视线。
洛奕不太应付这种场面，束手无策地愣在原地看着车凌笑。
笑完，车凌随意地把洛奕带到了一面装有小饰品柜子前，“抱歉，你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不过，洛奕你是不是有点太单纯了？”
单纯得就像张白纸。
洛奕:“？”
“我说我想送你礼物，是想补偿你今天陪我一起吃午饭，可我却让你没赶上报道。”车凌说，“洛奕，你是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啊？”
车凌从饰品柜上拿了个钢琴挂件，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转而去挑其它的挂件看。
“接触这些？”洛奕还在盯着刚才车凌手中拿着的那个钢琴挂件，“嗯……李叔好像是说过我挺单纯的，但是我现在一个人出来上学了。”
洛奕嘴角噙着笑，拿起刚才那个钢琴挂件，“而且我的室友是你这样的人，也许我能学到很多，以后就能够不再单纯了。”
车凌:“……”
这句话到底是夸他还是损他呢？
车凌看向洛奕，店内的暖色灯光洒在洛奕脸上，让他的侧脸显得温柔。车凌的心突然就松了下来，情不自禁地又笑起来，转过头拿了一个小提琴的挂件。
“我看你挺喜欢这个钢琴挂件的嘛？”车凌将小提琴挂件展示在洛奕眼前，轻轻地碰了一下洛奕手上的钢琴挂件，“不如我就给你买个钢琴和小提琴的挂件给你吧，凑一对挺好的。”
洛奕却摇摇头，“我要钢琴挂件就行了。”
“对了，这个小提琴挂件我买来送你吧？”洛奕的双眼又开始散发光芒了。
刚才车凌说了小提琴和钢琴可以凑一对的吧！如果他俩互相买来送对方，会不会就让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呢？
毕竟是一对啊！
“……”车凌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洛奕提出这个想法背后的心思，缓慢地点点头，“好啊。”
爽快地选完礼物，车凌又带着洛奕去逛了几家店。吃完晚饭，选了几本参考书，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回去吧。”车凌说。
-
出租车的归途中，今日最后一缕阳光也退下了。车凌望向车窗的视线移到身旁浅浅闭目养神的洛奕身上，眉头微皱，唇角似笑非笑。
今天和洛奕的相处，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很愉悦。只可惜，心里那股隐忍的无助感使他喘不过气。
车凌的的右腿搭在左腿上，歪头托腮盯着洛奕的脸——睫毛还是那么长、脸也白嫩嫩的，精致得随便来个人都可以看出他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中长大。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车凌忽觉喉咙辣辣的，他无奈地舔舐嘴唇，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窗外流动的景色。
车凌的深邃黑眼变得深沉起来。
此时如果让司机留个心眼从车内后视镜看的话，也许会被车凌周围缓缓浮动的黑色透明流体吓一跳吧。
车凌闭了闭眼——再睁开来，原先漆黑的双眼却被猩红替代。
周围黑色透明流体不知为何变得雀跃起来，直在车凌身边旋转飞舞，有不少大胆的流体还趁机去贴贴车凌愈发冰冷的肌肤。
“……”尖锐的虎牙变长，车凌伸手随意将其中一只流体抓住，吮吸进口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又变回原来的模样。
出租车就快到A大后门那条商业街了。
车凌摇醒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的洛奕，让他在下车之前清醒一下。
“唔。谢谢你叫醒我。”洛奕还迷瞪着眼，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太阳下山的缘故，洛奕似乎觉得现在的车内温度比他睡着之前冷了不知多少。
“哎呀，谢我干什么呢。”车凌说，“我们之后可是要做三年的室友诶，难不成你要对我说三年的‘谢谢’吗？”
洛奕一愣，笑了起来，应了声好，却又犹豫道：“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这次轮到车凌发愣，“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说完，他亮出挂在手机上的小提琴挂件，微笑道：“你看——我们都有一对的挂件了，难道不是朋友的象征吗？”
“好像女孩子之间友谊的象征……”洛奕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
听罢，车凌忽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你竟然意识到了啊？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种方式呢。”
洛奕的脸倏地一烫，他在车凌面前究竟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啊！？不过，两人这么一说一笑，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又拉近了。
下了车，洛奕走在前面，车凌紧跟在后面。
车凌出神地盯了会儿洛奕露出来的光洁脖颈，收了视线，犹豫了下还是追了上去。
——依洛奕现在这种单纯的性格来看，也许什么都不会察觉，什么都不会想起来，什么都不会再……经历吧。
晚自习结束回到寝室后，洛奕先去洗了个澡。衣服褪去后，洛奕透过洗漱台上的镜子审视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在卫生间灯光的沐浴下，他觉得自己的皮肤似乎显得更加白了？这种白甚至有些白得不正常……就如同电影里见到的那些鬼魂？
等等……
思绪飞跃的洛奕倏地往镜面凑了过去，他往右偏了偏脑袋，左边肩膀往下走一点那儿居然躺着一条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疤痕！
他什么时候留下的这条疤痕？完全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