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把祝引楼送出山外时,已经是打灯笼的时辰了。
话说得好,初入鬼门不闭眼,柳岸也没有留客的道理,任由祝引楼去了。
祝引楼也没有立马返回天界,而是找了家凡间客栈落脚了。
他想到柳岸说谣冢附近的鹿河迟迟没有雨,估摸是宋完青真给疏忽了。
好在鹿河一带只有妖居没有人住,否则这事上报到赫连那儿,不知道赫连又要怎么为难他和宋完青。
半夜,睡意不深的祝引楼几声动静惊醒,他坐起身一看,只见黑暗里坐着一个人形。
片刻后,祝引楼松了口气,蹩着眉头质问道:“上尊半夜不休息,来这里叨扰我睡觉做什么?坐着等吃一口民间的早饭吗?”
赫连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是理所应当调侃回道:“那等天亮了就有劳雨司大人去买了。”
“没事就滚出去。”祝引楼干脆躺下闭上了眼睛。
赫连知道对方是真来气了,于是语气好了点:“问水一事解决了吗。”
“嗯。”祝引楼不耐烦道。
“怎么去了那么久……”
“哪敢不敢疏忽大意……”
“本尊一直在等你回来看榜。”
祝引楼愣了一下,放榜一事他早就忘了,这个时间对上天界,天界已经是次日近午了,而凡间还是三更天。
“看榜还是看我笑话?”祝引楼捂着被子哼了一声。
赫连有些不悦,“你不信本尊?”
“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你的要求本尊已经办了。”赫连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态度是不是应该对我放软点。”
祝引楼深呼了一口气,平静道:“上尊此行辛苦了,请回吧。”
“本尊想吃早饭。”赫连说。
祝引楼气得坐了起来,“你吃过了才下来的吧。”
“那是天上的,本尊想吃凡间的早饭不成吗。”赫连无理道。
祝引楼没有心力跟对方讲理又躺下了,“那您自便吧。”
“那你睡吧,本尊就坐在着,等天亮了你去给本尊早饭回来。”
祝引楼不再搭理他,而是在心里祈祷天永远不要亮最好了。
快天亮的时候,赫连才起来走了两步舒展身子骨。
祝引楼睡得挺沉,丝毫不戒备赫连的存在。
其实他们也睡过不少了,但都是差点意思,赫连除了强来,对祝引楼一点招也没有。
赫连俯下身,犹犹豫豫地亲了对方额头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楼下的叫卖声越来越多时,祝引楼总算是醒了。
他面朝着床里面,睁眼有好一会儿了才慢悠悠的转过身去。
人已经走了。
每次都如此。
祝引楼有些呆滞地坐在床上,心想着接下来要去干什么,但是忍不住会去想赫连来过的事。
赫连经常会来找祝引楼过夜,难堪的事情也做,或是单纯坐着喝茶一夜的无聊事也做。
但是,祝引楼每次醒来时,赫连早就走了,就算他们夜里做了赤裸裸的事情,赫连也不会多留一会儿。
给人自由又沮丧的感觉。
……
几日后,宋完青从方壶回来后,就马上奔到了祝引楼这儿。
“悬崖勒马应该的。”宋完青摇了摇头。
“怎么说。”
“李半欢这人吧。”宋完青说,“城府太深了。”
祝引楼已经习惯了,于是敷衍道:“他还算是实在的。”
“不实在的是我。”宋完青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对了,有一事想问问师兄。”
“说来听听。”
祝引楼思索了片刻,“师兄可知妖炅山白主?”
宋完青手撑着脑袋,“相柳膝下的养子?”
“嗯。”
“一根骨头罢了,百年来没听过这厮有什么动作。”
祝引楼:“骨头?怎么说。”
“据说相柳在瀛洲海下落难时,捡拾到了一根人骨器物,带回妖界后不久,那根人骨竟生出了活肉,活生生养出了魂魄,还成了人形,相柳感觉这厮不一般,就收门做了养子。”
天下奇闻层出不穷,这也算不上什么稀罕见闻,只是柳岸那张脸长得,未必太巧了。
“怎么了?一脸心不在焉的?”宋完青用扇子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祝引楼摇了摇头,“无事,只是好奇心起。”
“对了,引楼你今晚可有闲余?”宋完青本来准备要走了,突然又想到点事。
祝引楼:“有倒是有,师兄有何事?”
“我有几好友再下界摆桌盛请,其中有一兄台向心上人欲求亲,需要一场及时雨,我是托客,不便脱身,你代我如何?”
祝引楼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还是件牵线搭桥的好活,他自然是乐意的。
傍晚时刻,祝引楼换了一身轻装就准备去随宋完青下凡去,却碰到了刚刚进门的赫连。
赫连从头到尾打量了对方一番,“本尊刚来就要走?”
“上尊也可以不来。”祝引楼回道。
赫连围着祝引楼走了圈,最后手停在对方后腰上,“不过十日不见,雨司大人好像瘦了。”
“上尊若是这么闲的话……”
“本尊看你更闲。”
祝引楼干脆抬脚就要走,却被赫连横捞住了腰。
“入夜了,你准备上哪去呢。”赫连比对方要高不少,宽厚的身形好像把人控在了一堵墙前。
“下界戏耍,怎么,违逆天律了?”祝引楼实话实话。
赫连抓住对方的一只手掌,用不可抗拒的声音又问道:“与何许人等?”
“我等私事,不便告知上尊。”
赫连突然笑出了声,“宋完青在天中门外等着呢,这也不能告知本尊?”
“……”祝引楼几乎是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很怪异。
赫连将脸颊贴在对方耳鬓旁,语气缓缓道:“宋完青早就不是当初人了,半个天界都是他的姘头,跟他厮混在一起好玩吗?”
“上尊当真是会说话,卑职与师兄来往交集还不需要您的关心吧。”祝引楼纹丝不动的,他也是算习惯了对方这样的举动。
赫连啄了一口对方的耳郭,轻吐道:“他连自己的师傅都敢睡,你这么放心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