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

皇城传出铜钟敲响声，笨拙的回荡在魔都的上空中，最终传进沈砚轩的耳中.这些声音落在他心里，就好像化成了什么钝器一样，伴随着声音一下下击打着他的心，让他不由随之颤抖。

在他所躺着的囚狱外，是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所有人都知道这钟声意味着什么。

——魔君楚寒，终于要在今天，处死与他对立了数百年的师尊，即上代天帝沈洛了。

沈洛一死，天界必会投降，三界将一统于魔族，魔族千年谋划都将成为现实。

街上来来往往的魔族的脸上都带着痴迷憨笑的表情，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主宰着的未来。

囚笼外传来狱卒谈论的声音，其中的喜悦溢于言表：“等尊上把那天帝老儿杀了，一统了三界，咱们哥几个可得去人界好好抓几个水灵的人族姑娘好好宠幸宠幸。”

“那人界女人哪有咱魔界的有意思？”另一个似是觉得没趣，语气颇为嫌弃。

“别看那人界姑娘长得没那么火辣，但我之前尝过一个，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嘿！我跟你说啊……”

要放在以前，沈砚轩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一定会嗤之以鼻，甚至还会引起不适，但此刻，他实在无暇顾及这些了。

他面向这座囚笼唯一一个小窗，仰头看着天空。

“咚，咚，咚……”

窗外还在持续传来钟声，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声大。

等这钟声敲满十二下，便是沈洛人头落地之时。

到那时，他就连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门外是狱卒们庆贺的声音，窗外是一阵阵欢声笑语和清脆的鸟叫。好像这个世界除了他之外，一切都是美好快乐的。

“咚，咚，咚……”

沈砚轩的心脏狂跳不止，曾经和沈洛为数不多的温馨记忆此刻也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出来。

“咚，咚，咚……”

第九下敲响时，沈砚轩早已经把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与沈洛之间的温馨场面回忆了一遍。

所以他便从善如流的，想到了他真正的杀父仇人，楚寒。

比起沈洛的死，更让他悲怆的，是楚寒的背叛。

倘若还在十年之前，他还天真又执着地认为楚寒是个好孩子，是他的好师弟。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楚寒亲手凌迟了他父亲；要不是他无意间撞见楚寒杀人杀到双目充血；如果他不是被楚寒亲手掐着脖子送到这；要不是……！

好吧，没有什么要不是了，他到这里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着他，他曾经看到的那个无害的小师弟，都是他装出来的。

都是泡影罢了。

他自始至终都是被玩的团团转的丑角罢了，他和他的族人都是。

“咚，咚，咚。”

第十二下。

往外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庆贺，这无疑是在告诉沈砚轩，他在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成为孤身一人了。

他再没有家人了。

伴随着最后一声钟响的落幕，他记忆中的楚寒，也彻底化作了一抔黄土，彻底消散了。

沈砚轩闭着眼睛感受着心脏剧烈地跳动，从他看到他的父亲被凌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恨透了楚寒。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现如今，他楚寒才是主宰天下的王者，是遥不可攀的存在。

而他，现如今不过是楚寒的阶下囚罢了。

法力全废的他连手腕上这一对最普通不过的镣铐都无法挣脱，连这方寸房间也无法冲破。

他的恨对于楚寒而言，就如同顽童的游戏一般天真可笑。

他近乎呆滞地立在那。

屋顶的缝隙中渗出一滴水，刚好落在沈砚轩的鼻尖上。

他似是失去知觉一样，脑海中近乎空洞的想到：要是今天能连他一起杀掉就好了。

他立在那，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那是一片衰败的灰色天空，是魔界受到的诅咒。

他的父亲就是从这样一片天空之下离开的。

他无力的勾了勾唇角。

可怜他，曾经那个杀伐果断地大将军，现如今却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甚至连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呵。”何谈报仇？

……

“如果你想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

突然，一道不属于他的声音响起，沈砚轩猛地一愣，随即又习惯性的绷起身子，做出防备状态。

“谁？”沈砚轩环视了四周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影。

“啊呀，不要慌嘛。”那道声音语气有些慵懒道。

“别四处瞎看了，我不在这儿，”说着，那声音就逐渐开始变得有迷惑性起来：“我在你的脑海里，快来和我见面吧……”

话音刚落，沈砚轩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沉了起来，他越是想抗拒这种昏沉，困意就把他拉得越深。

……

“你意志力还挺强，居然能在我的催化下支撑这么长时间。”

沈砚轩睁眼，只看到一团没有形状的淡蓝色光源漂浮在他眼前。

这是沈砚轩从未见过的东西，他不由打量了下。

“别打量了，就是我在说话。”蓝光有些不耐烦的抖了下。

“先说正事。”不给沈砚轩反应的机会，那边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数据显示，你想给你族人报仇的想法一直都很强烈，而阻挠你的最大源头是你曾今的师弟，现任魔君楚寒。”

“你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复仇计划根本无从计起。”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阅读什么东西，半晌道：“哈，刚好，我这里有一个机会。”

“帮助你获得法力的机会。”这句话的语气又带上了先前的魅惑，听的沈砚轩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朦胧。

不过他清楚地记得，他的灵核早就已经被楚寒捏碎，想要在重新获得法力的，纯属是天方夜谭。

“我已经没法再用法力了，你别再诓我了。”好歹这团蓝光看起来对他并没有太大威胁，沈砚轩放下防备和它聊起来。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只管说愿不愿意就是。”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沈砚轩又打量了一眼这团光：“连你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那系统这才想起来：“哦，我忘记介绍了。”

“我是“终极洗白”系统的管理员236，你被我们的系统选中，即将与系统绑定，我特地过来告诉你使用系统的基础知识。”

这一串话给沈砚轩听得一愣一愣的。

毕竟他从未听说过“系统”这个词。

那团蓝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沉默了。

半晌，他又说道：“总之，就是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异兽选择了你，要和你签订契约，而且它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语气听起来比之前别扭了许多。

这句话沈砚轩倒是理解了，但这家伙说的话，未免太荒唐了些。

沈砚轩挑眉，眼中盈满“不信”。

“好吧，知道你也不信。”那蓝光似乎早就猜到了，下一刻，沈砚轩发现自己手上出现了一块半掌大的圆片。“你直接试试就知道了。”

也是沈砚轩从未见过的东西。

“你手里捏着他，然后在脑海里描绘你想要的事物。”

那声音似乎又带上了迷惑的能力，沈砚轩不由得想按照它的话去做。

——就算没有迷惑他，他也依旧会照做。

他别无选择了。

沈砚轩闭上眼睛，回忆着曾经身体里充沛着灵力时的感受。

那是一种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躯干向四处奔腾。

就像现在一样……

沈砚轩猛地睁开眼。

就像现在一样！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在奔腾，顺从着他的意愿！

这种力量，他已经几十年未曾拥有过了。

他循着之前的记忆，迫不及待地向四周发出了一团火球。

猛烈燃烧的火焰在他的双手间聚集，越来越明亮，越来越骇人。

最终朝这个世界的地面上砸去。

巨大的火球被漆黑的地面吞噬，最终消失无踪，不过这并没有浇了沈砚轩的兴致，他还沉浸在灵力得而复失的巨大喜悦中无法回神。

“怎么样？这下相信了吧？我们的系统，可是无所不能的存在。”那团蓝光又突然冒出来，语气带着自豪。

沈砚轩低头看着那火球消失的地方半晌，继而又带着痴狂的眼神看着那团蓝光道：“我要和你们那个系统绑定！什么时候开始？”

那蓝光抖了抖：“别急嘛，既然它选中了你，就迟早会来找你的。”

“我的任务呢，不过是教你如何使用它罢了。”

“好，好，那你快些教我。”

“不要着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告诉你呢。”那蓝光晃了晃自己的“身子”，围绕着沈砚轩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开口道：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这件事你可能无法理解，但你必须要知道。”

“第一，你原先只是一个话本里的角色，是因为系统选择了你，才让你产生了自我意识。

第二，既然我们的系统是万能的，为了平衡这个世界的法则，所以在你们绑定之后，你也会受到来自系统的制约，这其中包括：它会让你完成一些任务，亦或让你受到某些限制，也可能两者皆有。也有可能会有其它我们未观测到的制约方式。

但是它不会约束绑定者的核心思想，也就是你最大的意愿与信念。

第三，因为这个系统过于复杂神秘，导致我们目前也无法观测到它全部的优点与弊端，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承担。”

这家伙也不管沈砚轩能否听得明白跟得上它只管一口气说完这一大堆规则留下沈砚轩独自在黑暗之中懵逼。

“这些规则都了解之后，请说出“确认”开启您的系统使用教学。”

沈砚轩依旧一脸懵逼，但他听话：“确认。”

“收到宿主指令，正在为您传输使用方式，请稍等……”

只见那团蓝光缩成一个光点向沈砚轩的脑袋飞去。

可怜沈砚轩，还在那一堆他啥都听不懂的法则里发懵呢，就这么措不及防被那个光点砸晕了。

……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周身的环境已经从那个漆黑的空间变成他原先被楚寒囚禁着的囚笼了。

沈砚轩躺在石床上，只觉得脑袋疼痛欲裂。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好多无序的记忆。

沈砚轩闭上眼睛，试图看清这些莫名出现的记忆是什么。

半刻钟后，沈砚轩坐起身，眼神也逐渐痴狂起来。

那些记忆就是所谓的“教程”，而他的记忆告诉他，他现在已经被那个所谓的系统绑定了。

他仰头看向窗外灰色的天空。

下一刻，控制住他的铁链被震得粉碎，而沈砚轩，则换了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躺在床上。

——楚寒每天都会来“看望”他，他现在竟然会有些期待和楚寒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