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斯内普目光在女孩脸庞、胸口间游弋，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倒不是因为床上忽然出现一名未成年女孩，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让他手足失措。

他发呆是因为她巫师袍胸口那个金红色狮子徽记，以及对方的身份——

虽然比他“不久前”记忆中看到的模样青涩、稚嫩了不少，但西弗勒斯·斯内普依然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格兰杰小姐？”斯内普皱起眉头，试探地推了推女孩。

“嗯啊……”

女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目光在游荡了几秒后，猛地清醒过来。

她飞快地抓起魔杖对准斯内普，一只手抓过薄被裹住身体，惊恐地尖叫着。

“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

砰！

还没等斯内普开口解释，房门被粗暴地撞开了。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忽然闯了进来。

“恶心的小崽子！怪物！看来我刚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嗯？你、她怎么——”男人的视线落在房间中正在对峙的两人身上。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女孩手中的魔杖上，眼瞳猛地一缩，某种暴虐的神色迅速涌出。

男人一边凶狠地咒骂着，摇摇晃晃地朝着西弗勒斯和赫敏的方向扑了过来。

“好啊、好啊，又一个小怪物——你小崽子居然敢——”

“啊——”

看着突然闯入的可怕男子，赫敏浑身一抖，发出更高亢的尖叫。

“闭嘴，格兰杰，你这个傻乎乎的丫头——”

没有半分犹豫，斯内普劈手从格兰杰的手中夺过魔杖。

他宛若滑翔的蝙蝠般张开双臂，下意识将那个冒失学生护在身后，神色复杂地看向前方。

蜡黄、胡子拉碴的、有着重重眼袋的可憎脸庞，还有那与他一样的黑发、黑瞳。

某些深埋在他记忆深处的画面重新涌动，与现实汇聚重叠在一起。

比亚斯·斯内普，住在蜘蛛尾巷的酗酒烂赌徒，以及……

——他身体里流淌着的一半麻瓜血统的来源。

西弗勒斯紧盯着扑过来的男人，如无数次梦中那样举起魔杖，挥下。

轰！

沸腾的魔力顺着指尖喷涌而出。

看似凶狠、强壮的男人宛若撞上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重重地往后跌倒。

“混账，你怎么敢——”

随着第二道魔咒光束，男人骂骂咧咧、色厉内荏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脚步蹒跚地往后边倒去，双眼失去聚焦，眼神一片茫然。

“不要！比亚斯！放开西弗，你有什么冲着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夹杂什么东西被撞倒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西弗、西弗，别惹爸爸——”一个瘦骨嶙峋的狼狈女人从门外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西弗勒斯目光转向门口，浑身猛地一震。

“妈妈……”

艾琳·普林斯·斯内普，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过时的母亲。

“哦，西弗——你这到底——梅林在上——”

没等西弗勒斯弄清楚怎么回事，看清楚房间里状况的艾琳发出惶恐的呜咽。

虽然不知道西弗从哪里找到了那根魔杖，但她最担心的那件事情，显然还是发生了。

“丢下魔杖，丢下魔杖，赶紧躲起来，不然你爸爸醒来会杀了我们的——”

她颤抖地快步往前走去，想要从西弗勒斯手中夺下魔杖。

比亚斯会生气的，比亚斯最痛恨的就是……

“抱歉，艾琳——”

西弗勒斯看着母亲，轻轻摇了摇头。

他环视着似曾相识的房间，目光从地上的男人和背后缩成一团的女孩掠过。

最后落在正颤抖着朝他伸出手的艾琳·普林斯身上，缓缓举起了魔杖。

“现在，先给我点时间，我得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忘皆空！”

下一秒，艾琳的双眼失去聚焦，表情变得一片茫然。

遗忘咒生效后，会有一小段意识模糊时间，这是魔咒课本上没有的内容。

西弗勒斯小心扶着艾琳在床边坐下，这才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女孩。

“你……”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也是巫师吗？”

“这里是霍格沃茨吗？那两人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还没等西弗勒斯第一个单词说完，赫敏宛若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地抛出了几十个问题。

“闭嘴——”斯内普烦躁的提高音量喝道，下一秒，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吧，格兰杰小姐，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赫敏，不耐烦地说道。

“然后就闭上嘴，跟我出去看看——”

“你是谁？”

赫敏不假思索地问道。

“我的名字，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教授？！”

赫敏·格兰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邋遢的男孩。

很明显，这与她记忆中的斯内普教授完全不同——男孩的黑头发很长、看起来比一年级的哈利还瘦小。

他身上穿着极不合身的，甚至有些滑稽的衣服：一条肥大的、看上去似乎是截掉了小半截裤腿的工裤，被一根断掉的皮带绑起来扎在裤腰上；上边套着一件怪模怪样，孕妇服改过来的破旧衬衫；只有在左脚有套一只袜子，而且还破了两个洞，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颜色。

“没错——我很欣慰你的小脑瓜，多少还是能记得住一点东西。”

斯内普轻声说道，乌黑的眼睛闪烁着不悦的光芒。

“那么，假如您的好奇心满足了的话……”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赫敏话刚说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飞快捂住了嘴巴。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举起了魔杖，更重要的是那种在魔药教室似曾相识的压迫感。

“好问题——”

斯内普说，皱眉环视着房子里的一切。

尽管他已经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但还是去几个地方验证下吧。

“我现在就是要去弄明白到你想问的那些问题——”

“还有，除非你包里装的全是金加隆，不然最好先随便找个角落放着。”

“哦。”

赫敏涨红了脸，触电般放开书包，匆忙地从床上跳下来。

啪嗒。

一条很长、很精致的金链子从她的袍子掉了出来，哗啦啦地落到地板上。

在金链子尽头，垂着一个小小的、扭曲变形、仿佛刚经历过可怕摧残的金计时器。

等一等——

这个东西……为什么现在还会出现在她身上？

魔法部所有的时间转换器不是早在“几年前”就全毁了吗？

除非——

斯内普目光落在那个时间转换器上，神色凝重地打量了一下赫敏。

“格兰杰小姐，你今年几年级？我是说出现在这里之前。”

“三、三年级……”

三年级？

喔，那就是小天狼星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那年。

斯内普走过来，捡起那个明显无法使用的时间转换器，所有所思地把玩着。

“三年级，时间转换器……霍格沃茨……时间——霍格沃茨——”

他轻声嘀咕着，抬头看向不明所以的赫敏（该死，他发现自己居然比对方矮半个头）。

或许他在“死后”看到的画面并不全部是臆想出来的内容。

而相比起其他光影，最有可能的变数就是这个了……

那么……

这下麻烦了——

斯内普微微皱起眉头，随手把时间转换器放入怀中，说道。

“袍子别脱，跟紧我——如果你还想安全地回到霍格沃茨城堡。”

“嗯。”赫敏紧张地点了点头。

……

蜘蛛尾巷，空气中飘着难以言说的混合臭味。

滑腻潮湿的鹅卵石街道两旁，一排排旧砖房并排修筑，毫无生气。

斯内普快步走过一扇扇用木板钉着的破旧窗户，踏在鹅卵石上的脚步发出阵阵回声。

“我们现在去哪儿？教授——”

赫敏紧紧跟在后边，她的长袍在身后飘摆。

她看见斯内普教授飞快穿过小巷，在那些几乎一模一样的街道中转向、前行。

有几盏路灯已经坏了，两人时而被灯光照亮，时而被黑暗笼罩。

“蜘蛛尾巷这边没有商铺、旅馆，最近的在公路那头。”

斯内普没头没脑的解释了一句，忽然停下脚步。

赫敏一时没刹住，差点直接撞在男孩背上。

她疑惑地朝着四周张望，发现斯内普正出神地看着右侧。

两人已经离开那些迷宫般的砖石房屋，来到一条清冷的乡间公路旁。

公路右前方似乎是个小型游乐场，两个女孩正在路灯照耀下的秋千边打闹。

“……教授？”赫敏有些犹豫地小声问道。

“我不认识——好吧，那边是莉莉·伊万斯。”

西弗勒斯极为罕见的卡了一下，旋即恼羞成怒地挥了挥手。

“你肯定知道，哈利·波特的母亲——嗯，她刚好也住在这一带。”

“咦？哈利的妈妈和您从小认识？”赫敏惊讶道。

“这并不奇怪。因为我们都是巫师——”

西弗勒斯冷冷说道，短暂失态后他迅速收敛心神，朝另一边指了指。

“好了，我们现在先去那边……那里应该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想要的答案？

顺着斯内普手指方向，赫敏转过头，一个破破旧旧的汽车旅馆的灯牌闪烁不定。

暗淡的路灯下，竖在路边锈迹斑斑的路牌上文字隐约可以辨认。

“科克沃斯……小镇？”

“对，如果你想订报纸可以写这个地名。”

斯内普敷衍地回答道，穿过那条仿佛隔绝两个世界的公路，来到旅馆前边。

一如记忆的画面，矮矮的报刊架放在门板边，旅馆的门房正无精打采地打着呵欠。

西弗勒斯的目光落在报纸上的日期上——

1971年，7月14日。

好吧。

正如他猜测那样，某种不可思议的离谱事情发生了。

他回到了二十六年前，那个他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的七月。

嗯——

西弗勒斯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好奇朝旅店门内打量的女孩。

更糟糕的是，他身边还多了个过去没有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