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赤迁，沈飒宁满眼泛光，委屈道：“师尊，我是不是打不过小师弟，我入门晚，又没怎么好好修炼……”

“不会。”沈易之面上安慰，心中却不这么想：何止你打不过你师弟啊，以后就连你师兄也打不过你师弟的。须知，此人是种马文男主。

“师尊，我怎么办？”沈飒宁听得师尊一句冷漠回话，更是难过，声音都带着哭腔，他刚刚一时冲动答应早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同他人生最大的敌人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完全忘记了自己那拿不出手的战力……

要是在师尊面前出丑了，师尊定是会更加偏心钟爱那九子沐小师弟的。

“飒宁，”沈易之一听那哭腔，就心疼起来了，怎么说也是自己养了三年的小徒弟。

他郑重道，“你不过是修习时间短罢了，但你有天赋，有为师这个第一宗门大师的教导，虽打不过，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放心战便是，”九子沐接了句话，“我也不过刚刚入门罢了。”

沈易之和沈飒宁一同困惑了：“为何？”

“我……”九子沐欲言又止，又言，“年少时受了点伤，到最近才好起来。”

沈飒宁也不知该表达开心，还是表达同情了，只郑重道：“我定会全力以赴，认真对待这场比试的。”

“如此甚好。”九子沐仍旧淡然。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眨眼便是对决。

赤承峰效率很高，比试的场地已经布置妥当，场外被一众少年人堵得水泄不通，被隔在屏障之外，眼巴巴地往高台上瞅。

沈易之身旁坠着个沈飒宁，九子沐在不远不近处立着，身影有些落寞。

“子沐……”沈易之笑着回头，“过来为师这边。”

“是。”九子沐行了上来，等着沈易之说话。

沈易之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到远方一声：“师弟。”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瞧见一袭红衣朝他走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来人是沈易之的师兄，赤施琅。

沈易之默默后退两步，笑道：“师兄，好久不见。”

“师弟啊，”赤施琅作为一介医修，穿着打扮却像极了修合欢道的修士，张扬地像只蝴蝶，“这么久没见师兄，可有想念啊？我可是想你想地紧啊。”

沈易之被他这亲昵口吻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笑，“师兄怎么也在这，前些日子为何没瞧见？”

“我？”赤施琅不知从哪掏出把折扇来，装模做样地摇着，故作玄虚地笑道，“还不是听说你收了那魔族少主为徒，被那些老家伙连夜叫回来的。”

赤施琅口中的老家伙是仙门的其他掌门，毕竟沈易之第一派掌门的身份摆在这里，没人敢当面怼他，他师尊也早已飞升上界，如今也就赤施琅这个师兄还稍能管他一管。

沈易之却也知道赤施琅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笑着指了指身后的九子沐，“这就是我那好徒儿，来徒儿，叫师叔。”

沈飒宁甜甜叫了声“师叔”。

九子沐也有些不情愿地唤了声“师叔”。

沈易之点点头，正要继续跟九子沐说什么，却被赤施琅拦下：“要开始了，他们得过去。师父的叮嘱就不必了。”

沈易之瘪嘴，有些失落地嗯了一声。

赤施琅笑着摇头，转身道：“小家伙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

沈飒宁气势汹汹，斗志昂扬地随了上去，九子沐平静地迈腿也要跟上，却不知想到什么，回眸看了一眼沈易之。

沈易之方才还失落地望着他，瞧见他回头，眸子一亮，笑道：“加油哦。”

他眉目俊秀，眼眸狭长，面无表情总含着几分冷意，但若是一笑起来……便好似这山间繁花盛开，随着袅袅春风，那扑面而来的香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九子沐痴痴地愣在原地。

“不要发呆啊，走了。”沈飒宁不耐烦地唤九子沐，忽而笑道，“师弟，你不会是怕了吧。你放心，师兄会手下留情的。”

九子沐也不理他，只径直从一脸傲气，得意洋洋的沈飒宁身旁走过。

沈飒宁忙跟了上去，临走前也回头瞧了沈易之一眼，瞧见他眼眸清亮地望着自己笑，当即心头一喜，朗声道：“师尊，我一定会赢的！”

这傻孩子，沈易之忍不住轻笑着点了点头。

——

沈飒宁和九子沐一同下了台，刚进到比试的场地，场外便喧闹起来。

沈易之听得真切，心下了然，大部分声音果然都是冲着颜值去的，毕竟这是一个种马文的世界。

“你看那个高个子的公子，好帅哦！还有那个稍矮的公子，有点青涩，反而可爱呢。”有妹子红着脸尖叫。

“哼，不过是个小白脸吧。”一旁男同胞纷纷表示不屑。

“这可是仙家的人，据说这两位可都是天下第一大派掌门沈易之的得道高徒呢。”有知情的人警告道。

于是妹子不仅仅惊叹颜值，更佩服起实力来了。

而那些不被颜值倾倒的正经人更是在意台上之人战力，众人皆是聚精会神，要看看这两位所谓天下第一大派掌门沈易之弟子的较量，究竟能有如何。

沈易之很满意这样的状态，也不由得在心底喊了两声，过过瘾——没错，炮灰弟兄和后宫妹子们，就这样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男主们的身上，而后被他们成功迷倒吧！

宣布比赛开始的擂鼓声响起，沈飒宁便一个闪身冲到了九子沐的身侧，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努力回忆着过往学过的各式剑招。

这三日他认真地研究了眼前的对手，自己的实战经验也许远不足从魔族中逃生出来的九子沐丰富，也不比九子沐的境界高上多少，但他早在三年前便遇到了师尊，无论是在同师尊亲热方面还是在技巧学习方面说都是他比较占优势才对。

他就要用师尊当年亲自传授给自己的剑法，击溃眼前的敌人。

沈飒宁的攻击很密集，也很花哨，一脉相承了沈易之不装逼就会死的风格。

九子沐却像一条蛇，动作迅速且灵敏，准确地避开了沈飒宁每一次攻击，却也只是闪避，没有回击。

他现在很烦，似乎是那孽物又来作祟，自己竟是半点魔气使不出，没有魔气的加持，单凭着肉身的敏捷和力量同沈飒宁拼，等同于毫无胜算。

可一想到那人的笑容也许会因自己的失败而失去光彩，他的眸中难免闪过一丝阴郁。

九子沐反手将沈飒宁控住，暂且制衡了沈飒宁那迅猛的攻击，也使得他得了闲暇去看上那人一眼。

距离太远，神色难辨，但模样轮廓却是熟悉的，若是那张脸染上了失望的神情……

九子沐呼吸一滞，不愿深想。

却只因这一愣神的功夫，便被沈飒宁的长剑击中，伤了左臂。

“你在看什么？”沈飒宁瞧见他看沈易之，十分不爽，招式也带了几分狠厉，像是要一举将九子沐打下台去。

九子沐骤然被伤，却丝毫不慌，他一边同那孽物争体内的魔气，一边还有心情调笑沈飒宁：“我看我的师尊关你何事？”

沈飒宁气急：“那是我的师尊！！！”

两人再度扭打纠缠在一起。

高台上，沈易之将两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却在猝不及防对上九子沐的目光，呼吸一滞的同时，一种不好的预感直上心头。

九子沐修为尚浅，看不清他面容，他却将九子沐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若他方才没有瞧错，九子沐身上分明染了几分妖兽气息。

那气息起码是天级妖兽才能有的，可……九子沐一个魔族少主，为什么会和妖兽扯上关系。要知道魔族和妖族一向十分不合。

瞧见九子沐被刺伤，沈易之皱了皱眉，有些想要下去打断这场比试。

但这并不现实，沈易之深思一瞬，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只得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下，寻找着这妖气的来源。

台下打地火热，引得一众妹子惊叹连连。

可沈易之已经失去了为男主俘获妹子芳心而欢呼雀跃的心情。

沈飒宁的剑光接连落在九子沐身上，将昨日新作的衣裳划破，让包裹其中的皮肤渗出鲜血，也让沈易之莫名煎熬。

好在，九子沐不再一昧躲避。

他不算内心坚强、吃苦耐劳，自小养在魔宫，荣华富贵过眼，人心寒暖不知，生死……亦不计较。

如今世间再无牵挂，若是能和那些话本子里的才子一样，拼死博得佳人一笑，也算不枉此生。

九子沐闭眸迎了上去。

——

台上，沈易之寻到赤施琅也不过用了短短的三十秒，九子沐却已经到了极限。

他甚至有些惊讶，原来刀剑入肉的速度会这般快，连痛都不那么显而已见。

不过沈飒宁这家伙，倒也不算个绣花枕头，竟还有点用处。可惜以后便宜了这家伙……

但他也不亏，不仅换来佳人一笑，身体里的孽物也会就此身消神陨。

如此，正好。

沈易之已经晕了过去，但台下庆贺的欢呼声尚未响起，九子沐便如断了线的皮偶，直直向着地面倒去。

当台下那一声齐齐的惊呼出现时，沈易之已顾不得同赤施琅解释，他转身，便见缓缓坠落的九子沐，只觉这人是那将断的琴弦，一断便什么都没了。

他呼吸不由得一滞，下意识冲过去时，却被吹风吹开了发带，一头乌发散在空中，发带随风而起，缥缈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