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
金笼中圆润的鹦鹉上蹿下跳的叫着。
一片岁月静好。
头发花白却精神奕奕的傅家老家主正跟管家下着棋。
听见小孙子杀猪似的叫喊,蹙起眉。
续了杯茶,傅老爷子没好气道,“这臭小子又瞎抽什么疯?不是说让我那不孝孙把他塞进公司实习俩月,怎么还在家碍我的眼?”
老爷子整个下午都沉浸在下棋对弈中,没顾得上看手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管家看了老爷子一眼,落子,笑道:“也说不定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哼!”傅老爷子“啪”的一声,紧跟着落下一子,“除了我那不孝孙终于舍得给我找个孙媳妇哄哄我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一来气,往棋盘上放子儿的力气都大了几度。
“晦气!”
管家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孝孙,指的自然是傅砚舟。
傅家这一代,就傅砚舟他爸傅云琛和傅云湛两个儿子。
俩儿子结婚那两年赶上国家计划生育,加上心疼妻子怀孕吃苦,都只生了一个讨债的。
所以傅家看似家大业大,实际上可谓是人丁单薄,旁支又亲近不来。
老宅冷冷清清。
前几年老伴急病走了,傅老爷子伤心的身子骨都憔悴了不少,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年纪大了,爱热闹。
大儿子撂挑子带着媳妇儿周游世界去了,小儿子的公司又开在国外,除了年节平时不着家。
傅老爷子的指望一下就全落在了孙子身上,开始盼着抱个重孙子玩玩。
老二家的不成气候,年纪小,刚上大学,不好催,压力就给到了大了几岁的傅砚舟身上。
谁知道这孙子的情丝就跟枯萎了似的。
催了好几年,都二十五岁高龄了,急得老爷子光演苦情戏都不知道往医院跑了多少回,就是不见傅砚舟身边有个女人的影儿。
私下不知道多少人揣测他先天有疾。
爷孙情是半串钱都不值。
傅老爷子一想起这破孙子就气得喘不上来气儿。
“爷爷!爷爷!”
“喊什么喊,学葫芦娃叫魂呢?”
傅老爷子没好气的瞥向那跌跌撞撞滚过来的一坨孙子,“成天在家无所事事,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
“爷爷,我刚二十,还没到法定年龄呢。”
傅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不到法定年龄谈恋爱犯哪条律法?!”
傅皓宇嘿嘿假笑了两声,赶紧拿着手机凑过来,“我知道您着急,但是爷爷您先别急,快看群消息,我哥他好像找着嫂子了。”
“找什么嫂子,你别给我打岔,我说的是你——”傅老爷子教育孙子的话骂到一半,嘎吱一停。
他神情凝重。
“等会儿,你说你哥找着什么了?”
傅皓宇激动,“漂亮嫂子!”
“谁找着漂亮嫂子了?”
傅皓宇更加激动,“我哥!!”
傅老爷子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傅皓宇的手机,扶着老花镜看向屏幕。
红艳艳结婚证上。
男帅女靓,天作之合。
傅老爷子看了片刻,怒了,“好啊,这不孝孙都学会弄假证儿来糊弄他上了年纪的爷爷了?”
管家淡定和蔼道,“说不定是真的呢。”
“说不定?”
傅老爷子冷笑了声,“真当老头子我岁数大了,足不出户就认不出来这小丫头是不是?”
傅皓宇惊喜,“爷爷,您认识?”
快,满足他八卦的心。
傅老爷子这下连下棋的兴致都没有了。
“这不是姜家的女娃娃吗?”
“我听说那小丫头刚从港城念书回来没俩月,比他小好几岁,能看得上他这把年纪的?还不如做梦。”
傅皓宇:“……”
“三岁一代沟,他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呢?”
接着就又是一声冷笑。
傅老爷子:“姜家那女娃娃小时候我就待见,模样要多耐人有多耐人,听说学习可好了,今年刚毕业就跟他结婚?图他什么?”
管家摸了摸鼻子。
照您这么一说,那还真不太可能。
他家老先生这毒舌的毛病自从没有老夫人管束后,真是越发精进了。
傅皓宇从旁边都听傻了。
他爷爷这话放在整个京圈都是十分炸裂的。
傅家掌权人走到哪儿不是块香饽饽?
那绞尽脑汁想往他哥怀里扑当傅家少奶奶的美女姐姐数都数不过来。
再说,就他哥那张祸水脸,蹲会所外边想当小白脸都有小姐姐愿意排队领养他吧?
“图他三岁一个沟?图他不会说话哄人?还是图他面瘫八百年憋不出来一个笑模样出来?哦。”傅老爷子一顿输出,终于绞尽脑汁从犄角旮旯发现一个勉强能当成优点的点,“他有钱。”
“他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了。”
傻在原地的傅皓宇再次大为震撼。
有钱还不够?!
球球了,他也好想有钱啊。
这时,傅老爷子极为精准的剐了无辜的他一眼。
“看什么?瞪着那俩就认得游戏的黑窟窿,废物点心,你还不如你那不孝哥,连点儿破钱都没有。”
傅皓宇:“……”
-
另一边。
路上,边开车边思索着结婚事宜的傅砚舟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眼皮也紧跟着跳了两下。
不用想也知道,老宅那位祖宗指不定又怎么骂他呢。
搁在一旁的手机嗡嗡嗡震个没完。
傅砚舟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方向盘一转,劳斯莱斯就调转方向去了本家。
傅家老宅坐落于山顶,四季山清水秀,流水潺潺。
这处宅院是傅老爷子年轻时为了讨好妻子花了几个亿竞拍下来的,特意建成了庄园。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大了。
年轻时住着大有大的好处,如今老伴走了,同住的就剩下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管家。
傅老爷子就不乐意了,心里头又惦记着有亡妻的生活痕迹,舍不得搬。
正值春日,一靠近庄园,便是不同于外面的温暖。
蔷薇攀着高墙爬满了几面红壁,菲绿的叶片中粉白色的花一簇拥着一簇,漂亮可爱,溪水泠泠作响,玫瑰开的正盛,鸟语花香。
风吹过,花瓣撩过发梢,顺着肩侧飘落到地上。
傅砚舟漫不经心的拂了拂肩膀,步子不停。
庄园里花草的种类繁多,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打理这些花花草草来打发时间。
那会儿老爷子上蹿下跳成天念叨着自己还不如几朵花。
现在反倒自己也爱上了莳花弄草。
傅砚舟直奔凉亭下找人。
傅老爷子早就料到他会来,瞥见人影,重重的哼了一声,“出息了是吧,学会开假证儿哄我了?”
傅砚舟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耸了耸肩膀,悄然对他摇了摇头。
“爷爷。”傅砚舟将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到竹椅上,姿态闲适,几分散漫道,“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前两年突然跟我说要开始吃斋念佛,常伴青灯的不是你?”
傅老爷子瞥见他手腕上那串碍眼的破珠子就来气,“败家子,仗着有那点儿破钱!”
“……”
傅砚舟都被气笑了。
他扯了下唇,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我说的是有些事想上山拜访,请主持为我开解心中的困惑。”
怎么到这儿就成常伴青灯了。
傅老爷子:“你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惑?赶紧娶个漂亮媳妇回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复盘棋局的管家忍笑。
“这不是结婚证都给您看了,您非不信,我一分钟值八个亿,哪有闲工夫弄个假的出来糊弄您高兴?”傅砚舟用衣袖擦了擦桌子。
将口袋里的结婚证放到桌上。
再漫不经心地朝老爷子那边推了推。
他下颌微抬,一股子骄矜劲儿,“不信自己看。”
谁还没个老婆了。
不仅有,他老婆还天下第一举世无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