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出了皇宫，回了丞相府，就将脸上的血擦干净，又让人将脑袋和手上的伤包扎好，才使唤鉴于水，一同回了房间。

陈玄穿了件玄青色交领衫，如瀑黑发就这么散于脑后，而头上和手上却还裹了几圈白色绷带。

等房间里酒菜备好后，陈玄便又让人都退下了。

陈玄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了酒，一杯又一杯，等他都能听见自己痴痴的笑声时，他的那位幻象便来了。

陈玄双眼迷离，意识却再清醒不过。

他冲楮知白招了招手道:“今日你这幻象来的有些迟了啊。”

楮知白默默坐下，也笑了:“是我的过错。”

陈玄一手撑着下巴，开口道:“既然是错了，就要罚，就罚你同我一起吃了这桌酒菜吧。”

楮知白愣了一下，心中起疑，想这一切来的也有些太是时候了。

但疑心归疑心，楮知白是真饿了，于是，也不管了。

楮知白应了声:“好。”

接着就在醉酒的陈玄面前，慢条斯理地吃起饭菜来。

哪怕是身在“敌营”，楮知白还是这般从容不迫的样子，陈玄恶劣地想，他是真想看看这样的楮知白发疯的样子。

当然，最好是为了他发疯。

楮知白吃完饭，才后知后觉，桌上的这些菜大多都是他的口味，楮知白放下筷子，抬头看陈玄，心想这丞相大人竟对幻象都这般周到。

陈玄见楮知白看了过来，笑道:“吃饱了？”

楮知白点了点头。

“作为这顿饭的报酬，你就叫我一声小玄吧。”陈玄不客气地的开口道，明明刚才说罚楮知白吃饭的也是他。

楮知白怔住，小玄二字本是他称呼师弟的，怎么会……

陈玄看楮知白沉默不语，便知楮知白是如何想法了。

他就是要让楮知白知道，他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师弟陈玄。

他就是要让楮知白自己发现，他记忆里的那个温软乖巧的师弟陈玄，已经变成了他最厌恶的阴狠毒辣之人。

虽然那温软乖巧才是他伪装出来的样子就是了。

和楮知白对峙这么多年，他早就腻了。

他所承受的这些痛苦，也得让师兄尝其十分之一，他才满意。

陈玄目露痴迷地瞧着清冷如天上月的楮知白，又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不过是我的幻象而已，还当真沾了太傅的傲气不成？”

楮知白被眼下情形逼地有些无奈，该说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吗？

楮知白瞧着近看与师弟陈玄更相似的容颜，轻叹一声熟稔地唤出那二字:“小玄。”

陈玄粲然一笑，面上阴霾几乎是立刻被晴空逼退，楮知白初次见陈玄这样笑，一时之间竟看愣了。

陈玄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乖乖的“嗯”了一声。

楮知白眼神复杂地望着眼前的陈玄，本来想着趁陈玄酒醉套话的心思一瞬间淡去，他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面对丞相陈玄竟心软了几分。

只因他应声的时候，实在乖巧地过分了。

让他不禁产生了几分像是在欺负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