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第六章:炼魂阵
因着顾秋池受伤,此前决定的聚阳城一行算是耽搁了几日。
苏吟递了传书过来,说明已经查清事情的始末,并交由沈夜雨定夺。
随后他便先行赶往聚阳城。
顾秋池妖身还算强悍,即便受了如此重的伤,修养了三日就已经大好。
这几日沈夜雨在床榻间衣不解带的照顾,顾秋池吃遍了甜头。
而李思远被沈夜雨亲手废了灵脉金丹,筑云长老也被削去了职务,算是给顾秋池和那些被欺凌过的内门弟子一个交代。
那日顾秋池的惨状还停留在沈夜雨的脑海中,他不敢想若是自己晚去一会儿,人都凉了的情景。
“秋池,师尊要下山处理事情,之后齐昀师兄会来照顾你。”
沈夜雨将需要的东西放进手腕上的芥子环,轻声对着塌上喝八宝羹的顾秋池说。
顾秋池一听师尊要将他留在山上,八宝羹也不喝了,抬头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我不想离开师尊。”
沈夜雨还不知道去那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这要是带上顾秋池,万一出个什么意外……
他不由的捏了捏眉心,小孩是愈发娇气黏人了。
“叮咚!”
“支线任务触发:带顾秋池去往聚阳镇并找到关于邪剑的线索。”
“奖励:九瓣莲心一颗。”
九瓣莲心,乃世间肃清魔气最佳宝物,是当之无愧的满星稀有品。
原剧情中,顾秋池入魔,沈夜雨战死,箫楚寒墨倾雪遁走,误入一处秘境,在其中得到了一颗九瓣莲心。
箫楚寒本想以此物消除顾秋池的魔气,没想到在最后一场大战中,被顾秋池毁掉,才落得同归于尽的场面。
若是他得到一颗,以后万一顾秋池还是入魔,此物便可双重保险。
这么一说,不带顾秋池倒是不行了。
“别哭,师尊带你去便是了。”
沈夜雨上前用帕子替他擦了眼泪,再将八宝羹喂他吃完。
看着小孩云开雾散的脸,不由恨恨地捏了一把。
顾秋池蠢蠢地笑了两声。
如此,下山前往聚阳城的事宜便确定了。
聚阳城位于长生都附近,是一个水边城。
以前叫聚水城,不知后来怎么改成了聚阳城。
血霜剑是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
那日一个妇人撑着船桨,要去往河下流的地方给做工的丈夫送吃食,谁知半路船头碰到了一个暗红色的剑匣。
剑匣上头刻着古朴的花纹,神秘繁复。
妇人急忙捞了上来,打开一看,里面就躺着一把散着寒芒的宝剑。
剑身修长如雪,剑柄尾端坠一枚色泽艳丽的红色玉石剑穗。
妇人当即盖上,藏进乌蓬内,极力掩盖着脸上的欣喜。
使足了力赶到丈夫做工的地方,两人密语一番,慌忙回了家中。
谁知第二日,一家六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身亡。
长生都在周围城镇都派了人驻守,街坊邻居自然报案报到了此处府邸。
一个叫任豫的人在现场找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剑匣。
他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看着里面躺着一柄流光溢彩的剑,当下便断定这是仙家使用的法器。
他急忙叫人搬回了府邸,准备第二日亲自送到长生都献给仙门。
谁知又是一夜,府邸中三十二口人惨死,无一幸免。
城内人人自危家门紧闭,长生都也觉得此事诡异不敢妄动,上了书信送到落云宗。
接着便是落云宗两名金丹弟子有去无回,还是朝露仙子出山带回邪剑。
自此镇内才慢慢有人出门营生。
苏吟在城内找了个客栈落脚,此地因正对着那六口人的凶宅,生意愈发的冷清。
就连喝茶的人也只有苏吟一位。
他穿着一身金色圆领袍,袖口收紧绑着护腕。发丝被束成马尾,扣着精致的银扣。
身形单薄高挑,法术修改了样貌,看上去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端着茶杯,坐着临岸的位置,透过窗口看着对面的动静。
他到此地有些时日了,却依然毫无头绪,也不怪朝露仙子无功而返。
只是不调查出前因后果,怕是寝食难安。
“一间上房,有劳。”
熟悉的声音自楼下响起,苏吟神识一抬,便笼住了客栈,沈夜雨牵着小孩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店小二见来了客自然殷勤,看见对方是瞎子,立马上前引路。
“前面是楼梯,客官小心脚。”
沈夜雨出手阔绰,在山上换的人间货币,随手便给出了一颗金珠。
一身青衣穿的飘飘欲仙,面容精致不染凡尘,颇有些仙风道骨。
苏吟放下茶杯,似是不经意转头,与沈夜雨无实质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前者双眉轻蹙,颇为跋扈。
后者面带微笑,宽容和善。
苏吟随手泼了冷茶:“哪里来的瞎子。”
沈夜雨被渐湿了鞋子也不恼,只道:“小兄弟好大的气性。”
顾秋池的角和尾巴被障眼法一一藏了起来,此时看着两人这副架势有些莫名其妙。
店小二及时出来打圆场:“先生莫要在意,这边请。”
他和苏吟相处了几天,自然知道这位主的脾气。
不是说茶不好喝就是床太硬睡不着。
要不是钱付的够,恐怕早就把这人赶出去了。
送人到房里,又下去备了一些招牌菜给人送上去。
苏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是坐在那慢悠悠的喝茶。
房内的沈夜雨来不及喘口气,让顾秋池将就着人间的食物吃了些。
小孩没有筑基,还需要食物裹腹。人间不比山上,所用的食材都不含灵力,作用也仅仅只能裹腹。
顾秋池倒是不挑,将饭菜一扫而空,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师尊为什么要和师叔装不认识呀?”
沈夜雨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油:“这样不引起注意。”
顾秋池撅嘴让对方擦的更干净,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可以吃糖葫芦吗?”
顾秋池最喜欢的就是那穿成一串,裹了糖衣,红艳艳的糖葫芦。
以前连口馊饭都吃不上,自然不能奢望糖葫芦,好几次他眼巴巴的望着商贩背着糖葫芦棍从他面前经过。
偶有大人带着小孩过来,替小孩买上一根。
沈夜雨将他抱了起来:“等师尊和师叔完成任务,就带你去长生都买。”
顾秋池仰起脸冲着沈夜雨的嘴角吧唧了一口。
“师尊最好了!”
沈夜雨擦了擦面上的口水,曲指弹了一下顾秋池的小脑瓜。
是夜渐深,坐堂的小儿撑着头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
外面月明星稀,万籁俱静,偶有更夫打着竹梆子路过。
脚步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更夫提着灯快步走过了那所谓的凶宅门口,才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
接着又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随着他的身影融入黑暗,三个鬼魅般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
正是沈夜雨、顾秋池和苏吟。
苏吟依旧是白天楼里的那副打扮,微微上挑的凤眼斜了一眼没他胯高的顾秋池。
“好端端的带他做甚?”
沈夜雨一时间不知道他在问是带顾秋池下山还是带顾秋池夜行的事情。
沈夜雨斟酌许久,才酝酿出个理由。
“秋池为妖身,若是有特别的线索说不定他能发现。”
苏吟哼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他率先上前揭开了贴着封条的院门,月色之下,庭院中的血迹晕成深色。
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进入屋内,血迹成喷溅式,不多不少,一共六道。
此为那一家六口的死亡地点。
庭院里的那一团估计是人还死透,开了房门爬了出来。
看完后,三人又到了任豫的府邸。
府邸内的血迹基本上都是在卧房,可以推测这三十二口人都是在休息时被杀。
那两名金丹期的弟子尸骨还未找到,朝露仙子亦是在这里封印的血霜剑。
沈夜雨完全看不出什么门道,但他面如沉水,装做蹙眉深思。
顾秋池拽着沈夜雨的衣角,藏在对方身后。
苏吟道:“此镇太干净了。”
沈夜雨神识掠过,方才理解‘干净’的意思。
镇上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灵体也找不到。
灵体是刚死之人的魂魄,无论什么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灵体,聚阳城没有的话那真是极为诡异。
什么情况下人聚之地会没有灵体?
沈夜雨:“莫不是有什么阵法?”
苏吟沉吟片刻:“等会,我看看。”
即便是元婴期,也无法瞬间将神识笼罩整个聚阳城地区,他召唤长剑腾空,俯瞰将地貌布局收入眼中。
果然发现了问题。
聚阳城的水,走势与地面相悖,像是有名的邪阵——炼魂阵。
修士以吸收天地灵气为主要修炼途经,其中不乏有歪门邪道者,采阴补阳,炼化人丹。
而人的魂魄为灵气之最,被炼化吸收后能够事半功倍。其中炼魂阵运作要数以百万的魂魄,奇怪的是此地先前也未曾有过战争杀伐。
那这炼魂阵究竟是如何运作?
苏吟将猜测告知沈夜雨,商量一番准备下水一探究竟。
避水珠是仙家常备用物,只要将其悬挂在脖颈就能起到作用。
沈夜雨给顾秋池留了一道剑气,让他留守岸边。
两人佩戴上避水珠,一跃下水。
水下漆黑一片,沈夜雨神识扫过周围却一无所获,只有胸前漂浮的避水珠散发的莹莹的蓝光。
苏吟从旁边碰了碰他的手指:“往下面看看。”
沈夜雨点点头,操控周围的水,让自己的身体下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水下的空间变宽,水流更急,隐隐约约的传来一串歌女吟唱的声音。
他循着来源,继续下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歌女发出一声近在咫尺的笑,接着声音骤然消失,四处皆寂。
沈夜雨神识扫过周围,却只有浓稠的黑暗,连苏吟也消失不见。
诡异又是一声银铃般地轻笑,似乎在后面,又似乎在前面。
沈夜雨寻思自己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终极boss了吧?
他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只是这笑声真的很让人毛骨悚然。
召唤出浮霜剑,将神识附着,朝着下方继续探索。
不过才出去几十米,他与浮霜剑的联系渐渐微弱,只能被迫召回。
这么杵在这也不是办法,掐诀收了剑,往回上升。
谁知避水珠在这时破裂,化为虚无的点点荧光消失不见。
河水自四面八方涌来,漫过口鼻周身。
沈夜雨体内灵力滞涩,还没来得及问天道情况,就已经被急流地暗河冲了正着。
一瞬间,意识溃败,陷入昏迷。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商贩挑着担,从街头呦呵着走向街尾。
路边有卖艺的歌女和拉着二胡的盲人。
唱着一首当下最流行的‘秦淮赋’。
只听得那嗓音婉转似叹,二胡弦音哀怨悠长。
“叶语萧萧倦,风书千千潋。”
“浪起层层缎,心搁重重怨。”
……
“劝君长相见,月桂草头殓。”
沈夜雨猛然惊醒,就见自己坐在酒桌旁,面前是几碟下酒菜和几个空酒瓶。
他扶了扶宿醉的额头,抬眸看向河对岸的歌女唱完最后一句,捡起地上客人打赏的铜板。
起身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将还剩下的酒液饮了干净。
“小二,结账。”
“沈公子,加上前几天的赊账,一共三纹银子。”
沈夜雨直接将钱袋子丢了出去,摇摇晃晃的循着路回去。
小二在后头问要不要派人送一程,沈夜雨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他家在街头,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而他是家中独子,聚水城里头有名的少爷。
曾为红楼里的头牌一郑千金,结果别人那他的钱赎身跟着个穷书生走了。
为此沈夜雨一连几日在这酒肆买醉,喝的个天昏地暗。
他走进沈宅所在的巷子,因宿醉眼神迷糊,一时没看清路面跌到了什么东西。
要不是即时扶住墙,怕是要摔个狗啃泥。
他勉强醒了下神,才看清刚才差点跌倒的东西是一条人腿。
再往上,就是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他蹲下身,用手指试探了鼻息。
“哟,还有气。小爷我今天就发发善心,算你小子走运咯。”
沈夜雨低下身,抬起那人的两条腿,就这么拖着从侧门进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