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暴露
喻卿在一众小孩儿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中,随着尊者走出殿外。
他过于兴奋,都没有来得及转头看沧渊一眼。若他回头,便会发现沧渊浅色眸子里溢满的担忧,不安地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
此时的喻卿还不知道这位被称为尊者的男人在修真界是何等名声赫赫,能成为他的嫡传弟子,又是何等幸运。
只是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之中,那是一种被肯定、被重视的感觉,对于从小就养成自卑性格的喻卿来说,尤其让人贪恋。
喻卿小心翼翼的跟着尊者一步步走下台阶,偶尔悄悄抬头,便能看到他流畅优美的腰背线条,身形修长挺拔,却不显瘦弱,反而充满力量,给人一种安全感。
喻卿抿了抿唇,羡慕地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不知何时,这个男人转过身,低声询问:“怕高?”
喻卿摇头,不解地望着他。
突然一股大力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一阵急风刮过脸颊,喻卿一脸呆滞地被放在剑上。
银剑缓缓行进,奈何空中风力强劲,喻卿瘦小的身躯被刮的摇摇欲坠,连张口呼吸都越发不易。
尊者侧头看了一眼,叮嘱道:“莫怕,搂着我的腰。”
喻卿低头瞅了瞅自己黑黝黝的五指,犹犹豫豫的不敢动手。
他生怕把他师尊的衣服弄脏了,惹他不高兴。
于是尊者伸长手臂,去握他的手,牵过,没有任何迟疑地放在了腰间。
喻卿只得紧紧攥着他腰间的的衣服,同时,心中感受到了缕缕淌着的脉脉温情,就像是在他密不透风的黑暗世界中凿开了一道光......
片刻后,又听到他的师尊徐声道:“喻卿,我姓颜,颜南聿,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尊。”
喻卿迅速抬头望了一眼,虽然早已知道,却还是激动得通红了一张脸。因为不知如何回话,只得重重点了点头。
另一边,沧渊不耐烦地听着座上的戚云散滔滔不绝地讲话。
没想到这样一个面色阴沉严肃的人竟然是个话痨?沧渊撇嘴,啧!
那个评价这届弟子体力不行的宗主,呆头呆脑的,更不给面子,竟然直接打起了瞌睡,另两个,一个玩指甲,一个转扇子……
沧渊想:这青云派都被外界夸上天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对了,等结束了要找下卿弟,
他紧紧皱眉:那个男人,恐怕不是一般人……
三个时辰之后,已是薄暮时分,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天边。招新随之结束,人也散的差不多了,整个山巅被笼罩在一片静寂之中,幽雅又神秘。
戚云散作为宗主,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刚吩咐祈兰亭帮忙把问剑宗的弟子送回去,就又听到有人来报。
来人正是萧景,只见他行色匆匆,满脸焦急道:“师父,大事不好了!”
戚云散一脸嫌弃,恨声道:
“慌什么?把气儿喘匀再说,多大的人了,还是不知稳重,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训斥完又咬牙道:“你有何事禀报,快说!”
萧景嬉皮笑脸:“我那不是在您面前嘛!”随即一拍脑袋,脸色凝重起来:
“差点儿忘了正事,师父,有清灵宗师妹在招新时探察到一阵强烈的妖气,威势极其骇人,看级别至少是甲级往上,师父,该如何处理?”
戚云散沉思良久,慎重道:
“此等大妖,出现在这里,必有因由…你等暂且继续查探,及时汇报。千万要小心,不可擅自行动。”
停顿片刻,又开口:“此事棘手,若那大妖存害人之心,到时恐怕需要尊者出手…”
“师父,这事儿…您不能解决?”
“……废话,我要是能解决,还用得着麻烦尊者?你脑袋里长的都是草吗萧景?这可是甲级往上的大妖,万年都未必出一个,就算是我和沣寻、祈兰亭联手,也未必打得过他。”
萧景惊叹:“那,那尊者该有多强啊!”
戚云散的俊脸又黑又臭,摆手赶人:“还有事儿?没事儿快滚,看见你就来气!”
“那我走了,”萧景吊儿郎当地转身,快走出殿门才道:“师父,您别老生气,会长皱纹的!”
“你给我滚!”戚云散随手抓起一个杯子就狠狠地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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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南聿和喻卿回到半山腰处。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竹舍,傍晚依旧清新明亮,充满诗意。屋前是一片雪白无暇的梨树林,微风吹拂,梨花翻飞,层叠的梨花如若云海,浮浮沉沉……
喻卿一不小心看痴了,直到颜南聿唤他进屋。
屋内摆设正如他师尊这个人,简洁大气……空空荡荡!
喻卿真是不知该如何形容,幸好该有的还是有,也不知他师尊是怎么过的,如此清苦。
颜南聿看了他的表情,解释道:“修真之人,理应如此。倘若物质充裕,便会助长惰性,磨灭志气,你可知?”
喻卿迅速点头,答道:“师尊,我知我知。”
其实喻卿很知足,这比他在山下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颜南聿递给他一套青云派弟子服饰,最上面放着一条纯白发带和一条蓝色腰封,开口道:“这是我让元泠为你准备的,后山有湖,你可沐浴更衣。”
喻卿伸手接过,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破烂衣服,脸腾的一下红了。
赶紧没话找话:“谢,谢谢师尊。元泠师姐呢?”
颜南聿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片刻,接着道:“元泠她不是青云派弟子,只是偶尔替我为门派做事...往后你唤她姐姐便可。”
喻卿再次点头应答:“哦好,我知道了师尊。”
“你且先去,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卯时三刻起,可?”
“可,师尊。那我去了?”
颜南聿颌首,于是喻卿抱着衣服转身去往后山。
月光温和地洒落在湖水之上,波光粼粼,清澈透明。岸边的少年缓缓褪下衣物,披散乌发,白皙的身躯修长柔韧,可是细看之下,却带着些许疤痕和几处青紫。
不笑时,明明只是一张略显清冷稚嫩的俊秀脸庞,却又奇怪地夹杂着纯洁懵懂和不自知的魅惑,狠狠地抓人眼球,诱人心痒。
许是月光太过迷人,灼了谁的眼。
沧渊本是要来告诫喻卿,要小心他的师尊。没成想却看到了如此一幕,顿时俊脸爆红,耳尖充血,浅色瞳孔剧震,逐渐变为竖眸,龙角都险些露出。
他立即转身,不敢再看,仓皇失措间,只能狼狈地向前奔去。
另一侧,正在竹舍静坐的颜南聿,闭目沉思之间,强大的神识突然捕捉到一阵不稳定的、上古妖兽的气息,恐怕喻卿会有危险,于是豁然起身,向后山掠去。
后山沐浴的少年茫然不知,清脆的声音响起:“师尊?”
暂无事发生,视线移向湖中少年…颜南聿目光凝滞,耳里尽是这声悦耳动人的师尊。
多少年了,仙界清冷,他便也古井无波,一日复一日地看尽世间繁华,入眼却皆为虚无,更无所谓与人相伴。然而,万年冰封不动的心却在此时犹如被羽毛轻拂,掀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