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推的半个身体都探出窗外,脖子上的手一寸寸收紧,耳边是她无止尽的谩骂:
「早知道你是个天生的婊子,我就应该在你生出来的时候直接掐死你!」
「现在也不晚,我亲自送你去死,省得你肮脏地活在这世上!」
空气一寸寸被抽离,我认命般闭上眼。
我就要死了吧?
终于要结束这苦难的短短一生,我竟然没有半点不舍。
那一刻无数记忆在我眼前闪过。
我以为会是我之前的十七年。
是妈妈对我十七年的折磨。
是宋爷爷的含屈而死。
可不是。
记忆里,我在最后关头推开妈妈,踉踉跄跄地逃出教室。
妈妈在我身后叫嚣,她绝不会让我和我的姘头好过。
所以我并没有真的逃。
即使今天我逃掉了,学委也逃不掉。
今后这样的事情依然会发生,我依然摆脱不了她,依然会有人因为我受伤害。
我在职高后门口,拦了个跳墙出来的混混二流子,跟他上了床。
然后拉着那个混混到我妈面前,告诉她这才是我的姘头,让她不要再去骚扰无辜的人。
她不是最最不能容忍我和别人上床吗?
我偏要。
还是最恶劣、最不堪的那种。
我几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将她恐惧了十多年的结果,终于在她眼前以最惨烈的方式呈现。
她愤怒地嘶吼,想要撕打那个混混。
可她之前战无不胜,不过是仗着别人都无力与她相争。
可二流子没有素质,却有背景。
我妈发疯,他更发疯。
他把扑上去的我妈打得遍体鳞伤,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
我妈把他告上法庭,可他家里有的是关系,很快就无罪释放。
我妈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我身上,即便我那时候已经离家出走,她依然准确捏住了我的软肋。
她替我办了退学。
在高考前一周,我彻底失去了高考资格。
那天我在考场外痛哭出声,却无力对抗。
第二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因为没钱,我只能用最惨烈的方式堕了胎,元气大伤,落了一辈子的病根。
为了谋生,我端过盘子,扫过厕所,送过外卖,每天晚上和地下室的老鼠蟑螂共眠,一睁眼就要为三餐奔波。
曾经近在咫尺的高校大门,变成我此生也许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是我未来的记忆。
那是我未来的人生。
比过去的十七年,更加屈辱,而无望。
等到那段记忆消退的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
明明做错的是她,我为什么要因此惩罚自己呢?
明明…该被惩罚的人是她啊。
我妈还在疯狂的掐着我,身后同学们在尖叫。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用指甲抠进她死死扼住我咽喉的掌心,
「妈妈,你还记得… 宋爷爷吗?」
她疯狂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手上的力道也一松。
借着这一瞬间的松动,我从她的手掌下挣脱出来,却没有趁机跑开,而是贴在她耳边用只有我和她才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开口:
「宋南锦,你是个杀人犯。」
「杀人是要偿命的。」
「要死,也该是你去死。」
说着,我抬起手肘,重重往她腰上撞去。
她血红的、瞪大的眼睛在我眼前一点点变小,模糊,到最后只剩下一朵血红的花。
12、
妈妈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杀死我,而我只是惊慌之下,正当防卫,才导致她不慎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