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锁链松了，亓玙猛的挣脱，朝旁边滚去。

“咚！”电梯门砸在他刚才的地方，地上一个深坑。

深坑囊括了可怖的黑暗，无限扩大，亓玙匍匐在地。乍然，沙滩成了碎片，又汇聚成沙墙，寸寸将他推进无底深渊。

失重感扼住心脏，大脑灌风。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眼前交织，抓不住。

深渊见底。

“嘭！”亓玙踩到了实物。

“醒醒，醒醒！”

有东西在拍他脸。

亓玙头痛欲裂，浑浑噩噩睁了眼，光影无法重合，在眼前旋转。

“你还好吗？”那东西还在拍他的脸。

“啧。”亓玙一把抓住，刚想发脾气，触感有些熟悉。

景物也逐渐重合，余光里，一打红票票晃过。

是钱，没事了。

“别吵。”亓玙撑着头坐起，床不见了，自己趴在地上。

一团火熊熊燃烧，屋里只有烧剩下的灰烬，空气要耗尽，憋得人喘不过气。

“谁放的火？”

火就在脚边，亓玙缩回脚。

“你的。”言鲸答。

“我要烧死自己？”亓玙不相信。

可火会动，他退后一点火就前进一点，不多不少隔一掌距离，越来越小，看着还有点被抛弃的委屈。

无法用常理解释。

“摸它。”心里一道声音响起，没头没尾。

亓玙试探着伸出手，指尖与烟雾触碰的一刹那，万物极速缩小后退，化为虚影。电梯爆炸的场景重现，恍惚间火光燎过脸庞。

指尖还是凉的。他将手往前伸，滑腻的触感攀上，顺着指尖滑到手掌。随着手心上的重量增加，场景渐渐变淡，他又回到房间。

一团火被捧在手上。

“挺上道啊。”言鲸夸赞道。

亓玙掂量下，又看了眼言鲸，那张欠脸越来越大，风驰电掣把火送到他面前。

“哎呦。”言鲸连忙偏头，额前一小撮头发已经冒了烟：“你谋杀！”

“我只是想试一下。”

“虽然我是你前男友但我罪不至此！”

亓玙懒得跟他扯，进了置换物容纳器。里面什么都没有，白茫茫一片。亓玙凭着想象捏造出一个玻璃箱，把火放了进去。

火很听话。玻璃箱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不算实物，但火乖乖待在里面。

“拿眼镜作容纳器，不会是想勾引我吧。”

……

“啊！我头发！”言鲸抱着烧卷儿了的发梢，满脸所嫁非人：“我讨厌你。”

“嗯。”

“我头发讨厌你。”

“随主。”

言鲸：“……”撤回键按冒烟了也没用。

太阳隐隐要升起。

房里二氧化碳堆积，不能久待。估摸到早膳时间了，亓玙拍落身上的灰，推开门，一切来得刚刚好。

红姐：“哟。”

何觅：“哟。”

步仙：“哟。”

陈引月就地石化。

“很巧哈。”红姐趁机瞟了眼里面，战痕磊磊，朝言鲸竖起大拇指。

言鲸虚心收下。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懂。”红姐手作拉链状，步仙老父亲美滋滋安慰陈引月。

百口莫辩，亓玙索性闭嘴朝院子走去，但他坚毅的背影在众人眼中成了此地无银。

陈引月默默流下两行泪：“我看他不直，为何会这样？”

步仙轻拍陈引月：“没事儿，反正轮不到你。”

陈引月：“你真会说话。”

步仙：“谢谢。”

.

“各位请用膳。”神婆走出来，主房门上几个大洞已经被修补好。

她端来包子：“用膳后可自由活动，切记六点前回来。”

“隔这么久，会把人饿死吧。”陈引月嘴上叼一个，手上拿一个，碗里还放了一个。

神婆微微一笑，指向时钟：“可操作。”

见玩家都到齐，神婆开口：“古有神婆窥天地，以哭笑断凶吉。善恶分明，朗朗月明。盖为在世扁鹊，不治人心。”

“任务：点燃火把。”

陈引月同学举手：“系统不是说过一遍吗？”

“看你们不聪明，怕忘记了。”

“呵呵。”我明明是大聪明。

“大家自便。”说完神婆便捧着肚子离开。

亓玙盯着包子在发愣。

“还是我做的饭好吃吧。”言鲸凑前。

“你那狗盆？”

言鲸：“……”

“你还记得那副对联吗？”亓玙忽略他的不着调，问。

“对联？”其他人都过看来。

“昨天我们在一个村民家门口看到了副对联。

上联：济世神医不救人。

下联：神魔降世凡尘间。

横批：人祸。”

亓玙思忖道：“和系统提示不太一样。”

红姐附和：“两者出现了分歧。”

“要不你带我们去看看？”陈引月问。

“好。”

.

“呛呛”“呛呛”。

没人回应，陈引月把对联扯下来，反面是空白的，墙上也没机关。

“开门！”有大喇叭陈引月在，言鲸不用开口。

门纹丝不动，里面跟没人一样。

“怎么办？”陈引月询问红姐。

红姐接过对联研究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把门砸了？”

“诶！”苍老的声音出现，“来了，来了。”

意识到里面是位老人家，红姐有点后悔刚才出言不逊。

“嘎吱——”门开了。

红姐看到卜明，刚想道歉：“对不住，你爷爷……”

“你们好啊。”树杈子直戳四人天灵盖儿，亓玙和言鲸早有预判，捂住了耳朵。

“闭嘴，闪开。”言鲸从人群后面钻出来，一把推开卜明。

见到是言鲸，卜明当机立断想关门。

“一回生二回熟，干嘛呢。”言鲸伸脚抵住，整个人横在门槛左右。

陈引月凑热闹不嫌事大，叫来步仙一起推。

三人一用力，卜明毫无招架之力，门轻轻松松被推开：“你们太过分了！”

“谁叫你鬼鬼祟祟。”陈引月见缝插针绕过卜明，里屋门还开着，他如脱缰野马往里冲。

卜明一边惦记着门一手想拉住他，双手脱了力，哐当一下倒地上。

这次他真的很生气。

“请系统秉公执法！”他吃了一嘴泥巴，“请系统秉公执法！请系统秉公执法！”

连叫三声，陈引月都忘了和他拉扯，傻在原地。

这是什么骚操作？

【何事？】

真就这样告状？？？

“玩家私闯民宅！对我进行恶意推搡羞辱！还有那个NPC！他与玩家同流合污！”

陈引月把好赖话都揽自己身上了，立马双手举起：”我不是我没有他瞎说。”

系统沉默许久，似是在判断他话里真假。

【玩家行使权利，不算违规。】

”就是，系统明辨。”言鲸给系统点赞。

【玩家六点前未回到庭院，即可杀之。】

言鲸撤回点赞。

系统这句话算是点醒了卜明，他恍然大悟，也忘了纠结言鲸是不是NPC的事，刚要冲出去，被步仙一把拉住。

“他想去通风报信，把他关里面。”何觅拿出细绳，绳子变长，是他的置换物。

一行人全部进屋，红姐关上门，何觅顺手把卜明和门锁绑在了一起：“不错，人形门栓。”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神保佑我！”绳子越挣扎越紧，缠着卜明不松。

“就你这迂腐思想，神还保佑你？”言鲸边说边往里走。

“不许进去！”卜明大喊，“你们不许去扰神清净！”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神这么倒霉，受你供奉。”木门散发着一股霉味儿，陈引月推开。

“嘎吱——”

一座神像立于正中央。

约有两米，坐于房梁土地间，身体微躬。里面黑洞洞的，空气十分不清新，即不像祠堂也不像住房。

“神跟你们真是受了罪，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间。”陈引月喃喃道。

红姐朝神像走近，突然，手上的对联动了，越靠近幅度越大，让人无法忽视。

“对联有反应，你们去把窗子打开。”

屋里看不清，陈引月捏着鼻子推开窗户，一层灰扑来。

“呕咳咳咳，多大年纪了还不爱干净。”

“我十九！”树杈子刮得人脑仁儿疼。

光线进来，神像终于窥得天地。

寸土的封印早已让她褪了色，虽未经历风吹雨打，却已残破不堪。

长发及腰，双手为世人祈祷。

说是供奉，却无一点祭品。

“对联！”

蜷在红姐手中的对联正在疯狂挣扎，像是害怕神像。

红姐抬起头，神像石头做的眼睛仿佛拥有了感情，在看着她：“你要我放手吗？”

神像自然没有回答。

红姐松开手，对联在无风之地被刮起，于空中展开——

济世神医不救人。

神魔降世凡尘间。

红纸黑字，飘荡在神像面前。“人祸”落在她脚边。

“哗——”

雨来的极其突然，草房做的两个屋顶眨眼间都被砸散，雨水带着枯草，落在了神像脸上。

“神像有些面熟。”亓玙俯身捡起对联，折了塞进口袋。

“是神婆。”红姐道。

飞速下降的雨带起了风，风骤然变大，似是在宣泄情绪般，快要将人吹倒。

大家都忙挤进小屋里，想着多少能避点雨。

“哗！”屋顶不给面子，彻底被吹飞了。

“你们拆我屋子！我跟你们没完！”张嘴一口雨水，卜明扯着绳子发癫。

陈引月躲在步仙衣服下，嚷嚷道：“别赖我们身上，谁叫你粗制滥造！”

“你们赔我屋顶！”

“自己去‘系统迟早倒比’店铺买，人家好歹是瓷器国制造，墙裂推荐，比你这破茅草好多了。”

“你竟敢如此诅咒系统，我要告状！”

“我马上去买系统新研发的装备，你看它会不会搭理你。”

“啊啊啊啊啊。”卜明无能狂怒。

“咔嚓”头顶传来声音。

众人抬头，神像裂了。

“草，陈引月你这乌鸦嘴，都怪你墙裂推荐，给神像干裂了。”何觅抱头狂奔，雨水糊在眼前，看不清。

“我真情实感。”陈引月抹了把脸上的雨，“我靠，石像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