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姜氏肯点头,惠嬷嬷也松了口气。
那两位少爷一向听夫人的话,这几日必然会在积微堂老老实实的待着。
惠嬷嬷跟着姜氏的下人一同去两位少爷院子请人。
看着惠嬷嬷的背影,姜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巧这时姜妧走了过来,姜氏更是高兴地张罗着让姜妧坐下。
“姑母可是有什么喜事儿?”姜妧一脸好奇,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
姜氏张了张嘴,倒也没说出老太太的坏话来,将外放的情绪收敛了几分,然后端庄说道:“哪有什么好事儿,不过是瞧着你们这些孩子长大了,很是欣慰,对了阿妧,这些日子老太太身子骨不好,你身上的颜色记得穿得淡雅些。”
姜妧很是聪明,一听这话便知道老太太不大好了。
“老太太这一病实在厉害些,这么多太医都看不好,刚才瞧着惠嬷嬷带着人往越表哥和晏弟弟那边去了,可是已经……”姜妧声音低了几分,意思明显。
去年她及笄之时,姑母有意在两位表哥中选一位做她的夫婿。
二表哥对她温和些,只是身子骨不好,且这么多年也没个功名在身,虽然得姑母疼爱,可身为次子,在这家里头还是要受些委屈的,不比大表哥为人稳重。
所以若真让她挑一个,自然是大表哥最好。
姑母一直觉得大表哥不够听话,也的确有意将她许配过去,如此也能让母子之间更加亲近些。
可偏偏老太太不同意。
大表哥如今都已经二十有三了,老太太偏就拦着,不让他成亲。
长子没定亲,次子就更不好谈婚论嫁了,对此姜妧也觉得老太太实在糊涂碍眼些。
“惠嬷嬷也不是让他们去侍疾的,而是云灼那丫头想法多,竟琢磨着要在老太太院子里做一桩法事!”姜氏说着,可笑之余又有些丢人,“刚才管家也来说,这孩子连丫鬟都没带便出了门,急匆匆的,不知干什么去!这闺阁小姐,哪个像她这样不懂礼数的?幸而现在才回来没人认得,要不然我这脸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昨儿人回来的时候就嘱咐了,老实在家中待着,不许出门。
可这人愣是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姜妧面露吃惊,有些犹豫道:“姑母……表姐这些年都是以何谋生啊?之前春萍那丫鬟不是说,表姐带着的那个大包裹里头装的都是金银珠宝吗?这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如今她这么着急地出门,不会出什么事吧?”
姜氏脸色也变了变。
这丫头,太邪性了。
穿得那么寒酸,却带着不小财物,昨儿她便想问个清楚,谁知道大儿子突然也到了,气得她忘了此事。
十几岁的姑娘家,能靠什么谋生,还赚这么多银钱?
“真是个混账东西!好心接她回来,若是脏了门楣,干脆一条白绫勒死她算了!”姜氏气得拍桌,“小小年纪心思不少,今儿见了老太太一面,便想着卖弄自己了,还非要做法事,难道以为自己是神仙转世,吹口仙气儿就能将人弄活了!?这家里头的事情,关起门来也闹不出多大笑话,她做了家里的主还不够,还跑去外头发癫去!真是气死我了!”
姜氏头疼得很。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打小胳膊肘就往拐也就罢了,竟还这么能闹腾!
姜妧连忙站到了姜氏的身后,给她揉了揉太阳穴。
“姑母莫气,我听闻这民间百姓若是没钱看病,便会求村中的神婆瞧瞧,表姐这也是一番好心,觉得那玄乎的法子能行才这么张罗的。”姜妧柔声开口,“等过些日子,表姐便会知道自己的法子是没用的,拦不住这生死大限,待家里出了大事儿,姑父也要归来,知道表姐这般不懂事,应该也会想着多教养一些,到时候您让她闭门不出,大表哥定然也不会再多言。”
老太太一死,全家守丧,萧云灼自然也出不去了。
她闹腾的越厉害,姑父便会对她越失望,姑母怎么教还不随意?
“你说的有理。”姜氏听着,这气确实也歇了不少,“你我真是没有母女缘分,倘若是你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哪里还有这么多事儿?”
“听闻姑母生表姐时险些难产,妧儿每次想到姑母受罪的样子,便心疼得不得了,若我是姑母的女儿,岂不是要让您再遭罪一回?这样我可不愿,且我虽不是姑母生的,但也一样可以孝顺姑母,妧儿已经很知足了。”姜妧连忙说道。
姜氏也忍不住想起当年生产时的艰险。
那些日子,她公公还在,丈夫却想要等她生产之后离京,去边关参军成就一番事业。
丈夫说自己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肚子里又揣了一个,算是对得住祖先了,即便将来没了性命,也不用担心萧家后继无人,所以他想出去拼杀一番,圆了多年心愿。
她自然是不愿的。
边关那么远,他去了那地儿后只怕三两年都回不来一次,谁知道会不会养着别的女人?
为此,他们夫妻俩总会吵架。
他们成婚数载,只有那段时光过得如同仇人一般,即便丈夫偶尔向她低头,也是顾念她腹中孩子,显然这孩子是比她重要了!
尤其是后来她辛辛苦苦生了那丫头,险些没了性命,可丈夫竟没第一个瞧她,反而抱着孩子不撒手,那欢天喜地的样子,如同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这孩子逆生,本就是不吉的!
生完之后,她身子更是虚弱难治,夫妻之间自然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亲近,她是日日担心,生怕某天醒来,家里便多个姐妹!
紧接着公公被赐死,丈夫也只能出去应酬,虽没去边关,但也入了京中大营,再也没有蜜里调油的感情,许久才能见上一面……
她本就觉得这些不顺利的事儿都是那丫头带来的,后来找高人一算,果然如是!
果真是个甩不掉的扫把星,都扔出去这么多年,竟还能找回来!
姜氏心中又将云灼骂了好几遍。
此刻,京中清水园中。
云灼混在了一堆人里头。
不远处的凉亭下,那个冠以大师之名的游僧正在讲佛,下面坐着一些富贵人家的长辈,正一脸虔诚地听着,一个个眼神尊敬、奉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