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门外没了声音。
黎梨立马起身,不自觉屏住呼吸,悄步走到了门后,检查门已经反锁了才放心。
门把并没有被人转动的样子,岑驭好像就只是站在门外。
数分钟后,脚步声再次响起,直至远去消失。
黎梨缓缓呼了口气,额头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汗。
她抱着猫又回到了床边坐下。
现在的她,很怕岑驭。
对她而言,岑驭身上那股不顾一切的疯劲儿是一条不知何时会爆燃的隐弹。
年少时的岑驭并不是现在这样的。
那时候的他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明媚张扬,长相优越,成绩优异,短短几年就能让京城圈子里所有看不起他们父子的人刮目相看。
黎梨也不例外,她从小一直都学习不太好,但岑驭的学习却好得离谱,人都会慕强,而她的哥哥就是那个强者,那阵子,黎梨走路都昂着头走。
岑驭也更是宠她宠到不行,她第一次感受到有哥哥竟是这么美好。
如果……
如果后来岑驭不会对她滋生那样的情愫,她想,他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岑驭目前已经进入了黎氏集团,数月前被外公外派到澳洲公干,今天才回。
估计要不是他这段时间不在国内,她和顾酌领证应该也没有那么顺利。
几月不见,她快忘了岑驭这个危险因子的存在。
父亲去世后,黎曼青至今还有些心理阴影,不准她搬离家里,原本想成年后搬出去来避开岑驭也只能搁置。
但刚刚听黎曼青说到婚房,似乎自己结婚就可以了?
怀中大橘抵着脑袋在她胸口蹭来蹭去,喵喵叫个没停。
脑内忽然间闪过顾酌的那张脸,所以,如果和顾酌结婚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搬出去的话,离婚似乎也没有那么急迫了。
潜意识里,岑驭要比顾酌危险得多。
她掐着大橘的两个胳膊,和猫面对面。
又尴尬地将刚刚的话往回收:“大宝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如果今晚反抗……嗯…反抗不成功的话,你估计就得跟我一起和顾狗生活了……”
大宝嗷呜了一声,直接从她手里挣脱出来,一溜跑到了床尾。
转身看她的瞬间,似乎还朝她翻了个大白眼。
黎梨也觉得自己打脸:“喂!别用眼神骂人啊,我也得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她顿了顿,眸间掩起难言的低落,“就是可能……需要刻意努力地忘记一些人和事了。”
大宝傲娇地吭了一声,扭着屁股吃猫粮去了。
黎梨提前给猫灌输世上只有妈妈好的言论。
“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啊,那人不是省油的灯,你可千万不能轻易沦陷知道吗?你是我救的,也是我亲手养大的,要知道跟我才是最亲。”
“以后他……如果欺负我,你就用爪子使劲挠他,知道了吗?”
大橘撅着屁股专心啃粮,并不回应她。
“砰砰砰——”
响起数声门响,黎梨吓一跳,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谁在敲门。
门响声一直不断,刚打开锁,门就被人大力从外面推开,黎梨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黎梨!干嘛在家锁门?你背着爸爸妈妈偷偷做什么了?”
少女十几岁的年纪,一身衣服花里胡哨,腰腿处布料到处是破洞,身上别的金属叮铃当啷一阵响。
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双手抱臂跟摆什么大姐大姿势似的,斜着眼看人。
中二得厉害。
黎梨没搭理她,转身朝盥洗室走。
“哎!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黎尔尔一看自己摆了半天的造型,黎梨却根本不懂欣赏,心里超级不爽。
她追上去,“哥是不是又给你带礼物了?他给你买什么了?”
挤了洗手液在手心,黎梨不紧不慢地洗手,“不也给你买了?”
“但肯定没你的贵,哥就是偏心,明明我才是他的亲妹妹。”
从小到大,黎尔尔最乐此不疲的事情就是争宠。
争黎曼青的宠,争岑柏的宠。
黎曼青不必多说,而岑柏正因为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更重视跟她的相处,对她的关心不在少。
不过相较于他俩,黎尔尔尤其爱争岑驭的宠。
大概是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或许小孩子太敏感,黎尔尔发现岑驭对于黎梨的关注和宠爱远甚于自己,心里便再也不平衡。
什么都要比一比,礼物比贵贱,岑驭洗个水果给她俩吃要比大小,连说句话都要比句子长短。
全是小孩子莫名其妙的攀比心理。
黎尔尔忽地凑近她,大概是想查看礼物是不是在她身上。
少女突然的靠近,带来一阵薄淡的烟味。
黎梨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你抽烟了?”
黎尔尔一愣,“我没有!”
“黎尔尔,你才初中,能不能学点好?”
少女眼一睁,怒声:“你少诬赖我,我说没有就没有!”
“你最好是。”
黎梨看人眼睛有些泛红,马上跟要被气哭似的,估计确实是没有。
“少跟那些人整天在一起鬼混。”
黎尔尔哼了一声,“爸妈和哥都不管我,你管不着。”
“懒得管你。”
黎梨随手捏起皮筋,对着镜子绑了个丸子头,又套上了浴帽。
拉着t恤就准备脱衣服,赶人道:“出去,我要洗澡了。”
黎尔尔一愣,透过镜子去看黎梨。
镜中人皮肤白腻细润,虽素面朝天但仍旧美得惊人,刚刚染了水的唇透着莹莹光泽。
指尖掀开衣角的那处露出了盈盈细腰,衬得臀部曲线十分傲人。
少女脸颊渐染起红,羞愤不已地对着黎梨大喊:“谁稀罕看你洗澡!”
黎梨:?
吼完一溜烟跑走了。
“……”
黎梨无语,未成年的世界她不懂。
洗完澡后,便到了午饭时间。
席间,黎曼青问起她:“最近舞团都没有演出吗?”
黎梨夹菜的动作一顿。
转而轻声道:“没有。”
黎曼青不解:“我不是记得过几天大剧院的那场巡演领舞是你,换人了?”
黎梨垂眼,半晌后才说:“我不想领了,就给别人了。”
一抬头,才发现整个饭桌的人都在盯着她看。
她如坐针毡,又补充:“妈,我就是想休息休息,前段时间太累了。”
岑驭却皱眉,狐疑道:“是不是舞团出了什么事?”
岑驭就坐在正对面,她故意避开视线,回:“没有。”
但岑驭显然不信的样子。
黎曼青:“休息段时间也好,这个家又不指望你赚钱。”
黎梨:“…… ”
她也能赚不少好吧。
看岑驭那样儿,她怕岑驭真的插手她的事,没准直接找上舞团也未可知。
她赶紧又说别的:“我最近是想抽空再去看看腿,之前的药都用完了,还要再去医院配。”
黎曼青接了话头:“也好,早点再去复查看看。”
岑驭眉头却皱得更深:“回头我带你去。”
黎梨:“不用……”
“啊——”黎尔尔蓦地惊呼一声。
瞬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捂上自己的大腿,挤眉弄眼地痛苦道:“啊……我腿也疼。”
岑柏一筷子敲她腿上,脸上温和的神情褪去,“我把你腿打断,你信不信?”
黎尔尔将碗朝一旁拉,离岑柏老远,撅嘴道:“哼,暴力狂。”
岑柏:“……”
饭后,黎梨抱着大宝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午觉,昨晚缺了的睡眠总算补了回来。
迷迷糊糊将要醒之时,又听见有人敲门。
她今天一整天被门弄得神烦,抬手在发间胡乱抓了一把,带着起床气猛地拉开了门。
意气风发的男人倚在门框边,垂眼看她。
夕光跃过窗棂斜铺进走廊,倾洒在他半侧脸颊,气质愈发矜贵卓然。
顾酌偏了偏头,勾唇道:“夫人午安,睡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