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冲突(中)在陆海川跑手续的同时,皇家刺绣的工程进展迅速,决定于2月28日八时四十八分开业。洪山县委县政府对此极为重视,要求四套班子所有成员和全县十九个乡镇、各部委班局一把手参加28日的开业典礼。东阳乡全乡上下将此次的观摩作为头等大事来抓,陆海川身为工业集中区的帮办,更是首当其冲,紧锣密鼓地将企业的展示牌以及工业集中区的简介牌全部做好,只等28日的观摩到来。
2月27日下午6点,分管工业集中区的孙莉找到陆海川,吩咐他明天早晨七点之前将所有的简介牌运到皇家刺绣的门口等待观摩。
孙莉是个女人,不到四十岁,以前是别的乡镇的村妇女主任,后来因为某种关系,提到了镇里,四年前到了东阳乡,干了三年的宣传委员,一直没有进步。最近这几年想要提拔说难就难,说不难也不难,一切都看实绩,而招商引资就是一个重要的手段,不少人借着这股东风都提了一级。前年年底的时候她招了一个项目,八百万元左右的投资硬是被包装成了一个投资上亿的项目,在蒋书记的推荐下,去年下半年得到了提拔,享受正科级待遇,考察期一年,期满合格后将担任实职。
晚七点,党政办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陈秘书匆匆接了蒋书记的电话,按照他的要求,陈秘书通知了下属八个村的三大员、退休老干部、所有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明天早上六点整到乡政府院内集中,观摩东阳乡这几年来的工业集中区建设成就。
陆海川是帮办,得忙着明天的观摩活动,不用参加早点名,所以陈秘书也就没有通知他。
28日晨六点半,陆海川根据安排将活动的所有简介宣传牌以及用于工业集中区主干道上的欢迎旗帜用两辆马自达拖到集中区,当他到达集中区的时候,脑袋有些发蒙,不是说观摩是八点四十八分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也没有通知自己呀!
进入皇家刺绣的工地,陆海川这才检了口气,一个县领导都没有,全部是乡里的干群,孙莉铁青着脸,迎着陆海川斥道:“你怎么搞的?人家都来观摩了,你才把东西送过来?”
陆海川一边放着简介牌一边道:“我是按照你的要求七点之前所这些弄到位,没有人通知我乡里的干群来观摩。”
孙莉被陆海川噎了一口,脸色更加难看,说话的口吻也更难听:“陆海川,你态度不端正。”
陆海川年纪轻轻,虽然孙莉是领导,但他的火气也上来了:“孙委员,我态度哪里不端正了,你要求七点到位,我有没有耽误时间?”
这时观摩的人已走得差不多,到新的集中居住区观摩,只剩下乡里和皇家刺绣的几个工作人员。皇家刺绣的人远远看着,没人靠边,而乡里的工作人员更是不会过来。孙莉是有名的火爆脾气,她手下的人无论男女无论年纪大小,都受过其训斥,陆海川不仅早有耳闻,还深受其害,不过碍于其是领导,都忍气吞声了,只是今天陆海川觉得自己没错,又有那么多人看着,行,你不给我面子是吧,我也不给你面子,所以陆海川跟孙莉顶了起来。
孙莉一向颐指气使惯了,没想到陆海川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跟她顶牛,铁青着脸,只是陆海川说得在理,一时半会倒是没法子,半天撂下句狠话:“陆海川,我看你根本胜任不了这份工作。”
陆海川已经豁出去了:“我看你才胜任不了,没见过像你这样做领导的。”
孙莉差点没被气死,口不择言:“陆海川,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
“上不上班不是你说了算。”陆海川也上了火气。
李军见二人吵了起来,赶紧过来拉开陆海川,低声说道:“少说两句。”
孙莉气得拂袖而去,陆海川自顾将牌子放好,又和李军一起把彩旗沿路插好,在此期间,李军喋喋不休地劝解着,其实他的心里很是幸灾乐祸。孙莉与蒋书记的关系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否则凭她一个没有实职的正科,根本不可能这么嚣张。想想也是件搞笑的事情,自从机构改革之后,各个事业单位只有副站长,站长都是由乡里的副乡长或科员兼任,而孙莉就是村建所的所长,而分管城建这一块的是乡里副书记,属于副科级,一个副科级分管正科级的站长,简直是闻所未闻。陆海川跟孙莉硬顶同样是史无前例,很快就有好戏看了。李军心里是这么想的。
陆海川渐渐静了下来,心里略有一丝的后悔,孙莉肯定会将这事向蒋书记汇报,以后的日子将会更难过了。陆海川很快便将这丝后悔抛到脑后了。以前工作是为了生存,他现在是百万富翁,干得不爽大不了闪人。
观摩很顺利很成功,此前最担心的就是有老百姓会因为县领导的集体到来拦路上访,排了很多应急预案,不过都没有用上。县委王书记对皇家刺绣这个项目很肯定,高度赞扬了东阳乡的招商成绩,并要求全县上下以东阳乡为榜样,进一步推进招商引资工作。
蒋书记白晰的脸上腾起一抹红晕,很是耀眼。
陆海川是最后一个离开皇家刺绣的,伴随他的还有两辆马自达拖着的简介牌和彩旗,回到统计办公室,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一会,陈秘书捧着茶杯走了进来,笑咪咪地说:“小陆,听说你今天跟孙委员扛上了?”
陆海川笑了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么点功夫,你们都知道了。”
“孙委员厉害,你更厉害。”本来陈秘书年底时便要调走的,期间出了些小问题,所以拖到了年后,算算也就是这几天,所以一向惜言如金的他说起话来也就没太多的顾忌,“这事捅过蒋书记那里,我看你是吃不了兜着走。”
陆海川知道人言可畏,也不多说什么,坐到办公桌前倒了杯水,整理起桌子来。经过这段时间在乡政府的打磨,陆海川听到不少言论,说是陈秘书与蒋书记的关系也很僵,本来有可能提个副科的,结果被弄到了纪监室,其遭遇与高波同出一辙。陆海川无心介入到官场的争斗之中,这种争斗不是他所能玩得了的,况且陈秘书离开已是铁板钉钉,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陈秘书见其不语,也就不多说,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海川一眼,踱着步子回了党政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