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涌动着无边的恐惧。

得到再失去的滋味，我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顾青晏在爱情里已经给了我毁灭般的一击。

如今面对看似唾手可得的亲情，我怕得要死。

我立在车库，脚下好似灌了铅，迈不出半步。

程知言也不催我，耐心地等着我。

「车库有金子吗？你们捡半天？」

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惊得浑身一抖，懵懵然地抬头看向别墅二楼阳台处。

一位老人躺在躺椅中，并没有看我们。

他的手里捏着一本书。

我不敢多看，立马收回视线，怔怔看着地面。

这就是程知言的爷爷？

语气真的好凶。

我的腿已经开始发软了。

程知言回头看到我胆小鬼的样子，轻轻地笑了。

一遍往回走，一边高声道：「爷爷，你别把人给吓跑了，这是只小兔子。」

程知言微微歪着头，含笑看着我。

他的手修长白皙，就那么直直地伸到我面前。

「来，妹妹，跟哥哥回家。」

「别担心，鉴定结果早就出来了，只是最近我忙着找你没去拿，明天就让陆愿送过来。」

谁来告诉我，该怎么拒绝这么温柔的邀请？

我拒绝不了，我的手有自己的思想。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自发地放到了程知言的手心。

干燥的，温暖的。

程知言牵着我走到大门下，身影掩入阳台投下的阴影中。

「哼，我们程家可没有小兔子！」程爷爷的冷哼声虽迟但到。

我脚步一顿，眼眶一热，手心出汗。

程爷爷肯定不喜欢我，我会被赶走的。

我想把手抽出来，却被程知言握得更紧。

他抬头，扬声。

「爷爷，你的书拿反了。」

阳台上发出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

凝滞的酸涩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我扑哧一笑，弯着的眼睛兜不住眼泪。

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妹妹。

如果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妹妹。

14

程知言带我看房间。

是粉色调的公主房，简约大气，充满温馨。

很干净，好像一直有人住一样。

窗户边上有风铃摇动，泠泠清响。

程知言递给我一个粉红豹，「这二十多年，你的房间一直都在。」

「小时候，是可可爱爱的小公主房，有粉色的摇篮，连床都是小小的。」

程知言用手比划着。

「每一年，爸爸妈妈都会小小地改动一下，让这个房间能跟着你的年纪一起变化。

「四年前，你该是大学生了，可能要出远门了，妈就挂上了风铃。

「她说离家的孩子听见风铃声，就该回家了。」

可我二十四年都没有听到过。

现在听到了，他们不在了。

程知言离开了一会儿，我近乎贪婪地一寸寸看过这间充满爱意的房间。

生怕明天就要被扫地出门。

程知言拿着一个笔记本回来，递给我。

「这是妈妈的日记本，她总是坐在你的房间写，每次出来眼眶都是红肿的。

「你跟妈一样，都是爱哭鬼。

「我没敢随便看，但是我觉得你可以看。」

我也没敢看。

第二天，陆愿亲自拿着报告送来程家。

程爷爷很喜欢她，笑眯眯地迎着人进了门。

对我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我几乎不下楼，画地为牢，犹如等待审判的囚徒。

「程爷爷，恭喜你们得偿所愿！」陆愿的声线清亮悦耳。

我站在窗前看着后花园，眼中却装不下任何景色。

这一瞬，我陡然凝神。

我比谁都渴望是真的，心脏跳出了一百八十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