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能想到他被打死的那天夜晚，丑夫瘸着一条腿挥着拳头打在那些人脸上，他们人多势众，用碗口大的棍子挥在他的另一条腿上，终是两条腿都不能站起来，他被打的满脸血污死死抱住上来追赶我的人。

我回头看时，他嘴里全是血，那双眼睛像是被血染红看不清灰色瞳孔，他叫我快跑。

现如今丑夫的眼睛是灰色泛光，潋滟的像雪山上的阳光，我笑的有些凄凉，眼中闪着泪花，手拍在丑夫的胳膊上，「你的卖身契在我这，命在你自个那儿，我不要你的命，你要好好保着自个的命，别傻乎乎的遇到个人就说把命给她。」

丑夫惊讶的看着我手在他臂膀上停留，焦急的解释道，「奴说的都是真的，要是叫我说谎，我就。」

「好了！去前院看看，替换命格这事须得快些解决。」

丑夫是个傻子，他的眼睛早就出卖他的心，即使不看他的眼睛，他为我做的连他自己都不得知。

【8】

一月后，江敏一家还不上赌债，被人勒死家中，江幼鱼母女成为窑姐抵债。

我爹在家中准备远去的行李，外祖父派他到三百公里外的十叶城管理铺子，因着距离远，奴仆惫懒账目一塌糊涂，外祖父说看中他的能力，待自己百年后，把偌大的家业托付给他。

我爹也没多想，纵然心中有疑问，这么多年来的做小伏低，也不敢当面问出口。

外祖父说他派人守在陈婉清母女住所附近，一直未见陈斌前去探望，一次都没有。

也难怪，他十年如一日的谨慎小心，骗过纵横商场多年的外祖父，和情痴上头的母亲，在外人跟前他是完美的相公，父亲，女婿。

外祖父改从其他法子上找寻陈斌的漏错。

因着白映雪在外祖父府上读书的情分，外祖父暗地里查陈斌的私人账目，在所有的账目中，唯有疑问的一个账目，不定时以一万两到几十万两不等的账目，以疏通上层关系的由头，汇到一个叫张青山的户头。

下面的人亲眼见着梅娘去隔壁县的钱庄支取用度，平白这些年，不知道被他流水一样送出去多少。

外祖父气的又病了一回，当下催促陈斌快些去十叶城查账，减少账面损失。

我娘站在窗前看流云落花，眉间挥不去的愁思。

我每日在父亲的锦袍长衫不起眼的地上，放上几根青丝长发，偶尔在衣领处涂上胭脂口脂。

纵是我娘心里再维护夫妻间几十年的情分，也不得不心中起疑问。听外祖父说我娘私下派人跟踪父亲的行径，父亲不是在看铺子就是在家中，无半点不轨之举。

这样一个温润的男人，竟后来逼迫妻子自尽，他大可去戏院场戏，必是名角。

我爹笑着让我娘给他收拾远行的衣物，我娘没有理会他独自走开了。

「爹，娘最近生辰快到了，你又要远行，娘心里苦闷，何不送些礼物让她开心些。」

陈斌想到我娘最近的反常，会心一笑，「原来为这做个，我晚上给她做碗葱花面，她最爱吃这个，吃完心情就舒畅些。」

锦衣玉食堆起来的小姐，怎会爱上一碗葱花面，只不过那碗面是你做的罢了。

我扮作撒娇，笑着摇着他的手臂，「每年娘生辰你都送她一碗面，今年该换些新鲜式样，我听说娘最近爱上聚宝斋的一套珠宝，翡翠镶金，大师齐云礼的封山之作，绝无仅有，我娘爱极了，想买下又怕你说奢靡，我瞧她去聚宝斋看了好几次了，爹要是把它买下送娘，娘肯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