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起我的手,脸上满是诚恳:“祯钰,今日我确实过分了,我不该带她回来,刚才也不该忍不住,在你的院子里同她……你不要和我计较了,这次算我的不是。”
我叹了口气,抽出手。
“江麟,我是真的想同你和离了。”
“我也有了喜欢的人。”
2
多年前。
我原只是家里庶出的女儿,上头有一个骄纵却貌美活泼的嫡姐。
我的小娘是个清倌,因我爹一次醉酒没了清白,便被祖母买下抬进了府,生下我以后不久就去了。
往后多年,都是我一个人守着小院。
我爹同主母伉俪情深,又有一亲女,便很少想起小娘和我来。
但每逢佳节,祖母做主团圆,我们就能见到我爹。
他会摸摸我的脑袋,问问我最近的生活起居。
虽然他每次问得都差不多,还总是忘了我的年岁,但我还是很高兴。
可小娘走那日,我爹没来。
我的嫡姐想吃城外甘露寺做的桃花饼,他亲自骑马替她去买了。
从此,我便懂了。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爹。
然后便是世事沉浮,世家将我爹迎入了紫禁城。
我爹有几分才情,可几乎都用来与主母描眉画眼了,突然间做了皇帝,本就无能,理所应当被架空了,便是想推行些什么,在朝堂上也是举步维艰。
他心高气傲,却又无能为力。
几年后,嫡姐长成,几方世家都动了尚公主的心思,若得皇子,保不齐能改朝换代,便是不行,也是锦上添花,富贵锦绣上加了一抹亮色。
可嫡姐不愿嫁。
那日,我爹宣我去了御书房。
“祯钰,你如今也有十六了,到说亲的年纪了。”
我低头应是。
其实我才十五。
“江家、王家、张家的小子都不错,堪为良配。”
可那些公子仗着家世在京城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之事甚至能传到居于深宫的我耳朵里。
“他们求娶的不是皇姐吗?”我抬眼看向他。
他似乎没想到我如此直白,一时怔愣,心虚地移开了眼。
“祯钰,你知道你姐姐的性子,世家规矩多,她嫁过去怕是会闹个天翻地覆,朕和皇后欲为她择个不必那么富贵的人家,只望能耐住她性子、包容些的。”
“你性子淡泊宁静,嫁去世家,定能胜任夫人一职,况且世家尊荣,可是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好归属啊!”
我攥紧了手,道:“父皇,儿臣不慕世家富贵,和皇姐一样,不愿做世家妇,只想求个性子品行好些的郎君。”
“这事没有你拒绝的余地!”
看着高座上冷面无情的帝王,我忍不住道:“这几家的公子没一个有人样,不是寻花问柳一身脏病,就是肥硕流油狎妓童!”
“爹,姐姐是你的女儿,难道我不是吗!你就忍心让我嫁过去吗!”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
压抑多年的怨与悲裹终是没忍住,挟着眼泪漫溢而出。
他双眼瞪大,看了我半晌。
终于,他叹了口气,软了声循循道:“你姐姐确实不适合嫁进世家。你小娘去的早,但皇后从未亏待过你,享公主之尊定当尽公主之责,你嫁过去也不必怕被欺负……”
“那姐姐就不必尽公主之责了?”
“啪!”
砚台重重砸落在我脚边。
“胡搅蛮缠!你要闹到何时?”他怒而拍桌,“你如何和她比!”
他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便是一室静默。
我冷笑一声,瘫坐在地。
“儿臣谨遵圣旨。”
3
那日的争吵还是有用的。
许是对我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