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以后，她问我：「隋苑，你会幸福长岁，此生无忧，对吗？」

我嘴角弯着，「当然，我当然要一辈子开开心心的！」

太阳自好远好远的地方露出笑脸，洒下第一缕阳光。

福宁盘腿坐在地上，带来的两坛酒被她喝了个精光。

回去的路上摇摇晃晃，胡言乱语，说我，说祁湛，说魏珩。

比我这个傻子还像傻子。

我颤抖着开口：「阿湛，死，死了对吗？」

福宁一边流泪一边笑：「你是傻子，他也是傻子，什么狗屁的前朝逆贼，一个瘸子而已，文不成武不就，连剑都不会用，上了战场一刀就被人砍掉了脑袋！哪个傻缺臣子会跟随他谋反！」

13

我的阿湛从来没有变过。

不嫌弃我是傻子，不觉得我是拖油瓶，更不会为了银子把我送给别人。

他能为我瘸一条腿，也会毫不犹豫为我丢一条命。

什么前朝逆贼，他不是，我才是。

从没享受过公主的尊荣，却要注定要被『前朝公主』这四个字锁住一生。

我就是个傻子，死一个傻子，换所有人安心，挺划算。

我可能会很难过，但不会比我得知阿湛因我而惨死时更痛。

阿湛不该代我受过。

我的阿湛为了护我，被所谓的二皇子逼迫上战场。

那双给我做饭，给我刻簪，为我缝衣的手哪里会拿刀杀人？

不过是故意被二皇子拉上去给人羞辱罢了。

没有护卫，没有战马，甚至连铠甲都没有，他们随便扔给阿湛一把剑，逼他徒步闯敌营。

他们骂他是瘸子，辱他是丧家之犬。

嫌他走得慢，逼他加快速度，就想看他跛脚奔跑的狼狈模样，就想看他跌倒在地上，被马蹄踩断手，听他惨叫的声音。

身后是嘲讽，身前是地狱。

我的阿湛满身血泪，毅然赴死。

被真正的逆贼一刀斩下头颅，尸首被野狗撕成碎片。

死无全尸。

却不忘在上战场的前一刻托人将桃花木簪通过魏珩之手送给我。

我竟不知，大年三十那晚，魏珩那声违和的「苑苑，望你幸福长岁，此生无忧」是替阿湛说的啊。

我还生阿湛的气，故意把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份祝福扔了。

阿湛若是知道我把他送我的桃花簪弄丢了，该有多难过？

就如此刻，脑海里不断地根据福宁的话形成阿湛惨死的画面，我的心脏似乎也被撕成了碎片，全身的骨血仿佛被人抽干。

我再也没办法当人了。

阿湛，没有你，我又怎会幸福？

14

魏珩大概明白我已经知道阿湛的事了，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我，只说了一句话。

「朕的皇后，可以为所欲为。」

他登基的次日，带我去了驯兽场。

我强忍着害怕，目光丝毫没有一刻偏移，看着老虎和狼一点一点把二皇子撕掉，吞吃入腹。

求饶哭叫声响彻整个驯兽场。

二皇子一次次爬过来，跪着求我，说他错了，说他不该害死阿湛。

人会心软。

可我不是人了。

魏珩说过我可以为所欲为。

我就是要让他死！

在恐惧中失去最后一丝呼吸！

待到驯兽场中只余一点衣服的碎片，我仿佛从冷水里泡过一样，浑身都是冷汗，眼睛酸胀难忍，眼眶里仿佛含了血泪。

魏珩一下一下轻拍我的后背，「别怕，我在，他们罪有应得。」

我抓着他的胳膊做支撑，许久，艰难开口：「我，我想告诉阿湛，坏人得到恶报了。」

魏珩愣了一会儿才说：「过几天好吗，现在天快黑了，明天是封后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