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死死将我摁在马背上,温文尔雅的书生,第一次气得红了脸,俯身我耳边低吼:
“你想让我之前救你的努力都白费吗?”
林泽长是拼了自己半条命将我带到了岳州,他的家乡。
到了岳州,受了他当州府的大哥的庇佑,那些官兵总算没有再追来了。
他深受重伤,后背被射成了筛子。
在晕厥过去前,林泽长颤抖着抚上我脸上那些骇人的伤口:
“对不起,又没能护住你。”
那一瞬,伤口上火辣辣的灼烧感似乎烧进了心里。
医者难自医,我治好了林泽长,却医不好自己在地牢中被毁坏的容貌。
大好后,我终日带着面纱奔走在岳州的田间地头,看病制药。
林泽长的大哥不幸被暗杀了,州府的担子便全落到了他的肩上。他忙于安顿流民、招兵买马,我们鲜少见面。
但只要抽空见了,那滚烫到灼烧的暖意,便会充满我的胸腔,叫我不敢多看他一眼。
我躲了林泽长半年余,终于在年关下,他闲下来了,要同我喝酒。
我借口有病患等着我,想要逃,结果被他一脸可怜模样劝住了,他说今日是他生辰,定要我陪他喝杯生辰酒,许了愿才行。
他说,一愿大业能成,百姓安康;
二愿年年如今日。
说完这话,他眼眸含笑将第三愿送给我。
我低下头,缓缓说出我的心愿:“若有一日,天下安定,我想云游四海,去尝百草、治百病。”
“好。”良久,才听见林泽长这一声极低的应答。
若说初见时他从乞丐堆里护住我是他的善心,那从狱中劫走我,宁可身受数箭也不丢下我,便是他对我的情意。
我不是不知,只是我不敢再赌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哪怕林泽长与吕怀不同,我也不敢去赌那十之一二他变心的可能。
7
我与林泽长成了盟友、战友,共同缝补着这支离破碎的世间。
各地暴乱,吕怀认定了是我的命格在搞鬼,但他找不到我,就只能将白纯苒这个天凰捧高。
她越尊贵,才能使国运越昌盛。
于是,苛捐杂税越来越重,克扣下来的那些流水般的金银全用在了白纯苒身上。
她想要虎皮大裘,吕怀便指使军队去猎杀白虎;她想要奇珍异宝,吕怀便压着各地州郡上供;她想要避暑山庄,吕怀便征召平民修建……
弄得民生艰苦,怨声载道。
在各地暴乱政权中,林泽长这一支势力并不是最大的。
但我们足够幸运,岳州临海,我们遇见了远道而来的传教士,通过那个金发碧眼的洋人,我们见到了世界的另一番模样。
他们那儿有不用人工的织布机,有威力很大的火枪,有各式各样我从未听过的药……
凭借这些,岳州从众多叛军中异军突起,势不可挡。
短短十年,岳州军一一收编了其余势力,压迫之势直捣皇城。
某日,在书房,他看着人物列传,突然朗声念起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看向他,他眼里是熠熠星光,和十二年前一样。
“绯若,我们是时候北上了。”
皇城那些酒囊饭袋,根本抵御不了我们的火枪弹药。
北上讨伐的进展很是顺利。
我再次见到吕怀和白纯苒,是在地牢中,他们被扒去了帝后的服制,只着一袭白色囚服。
吕怀看向我的眼,全是恨意:“高僧果然没有说错,白绯若你是煞星,是覆我皇朝的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