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出嫁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听不见这些卑劣的恶毒话语了。

我这副令人垂涎的皮囊之下，隐藏着的是名为仇恨的肮脏怪物。

我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看着我冰冷的眼神，她强装镇定：“呦，摆什么谱呢？真当自己还是格格呢？”

大姨太没了底气，失了兴致，就趾高气昂地走了。

4

沈昔文没有离开，她在认真的打量我。

女孩的眼光干脆纯净，仿佛能看透我的心底。

“你不开心。”她突然冒出一句，语气笃定。

我想这并不是难看出的事，但今日是她的接风宴，我若仍对她冷言冷语那就太失礼了。

毕竟她对我没有恶意。

我借着刚刚的插曲和她解释：“只是平日逗闷子罢了，沈小姐不必介怀。”

她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接着她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颜：“难受时候就笑一笑吧。”

我费劲扯了下嘴角。

沈小姐的眼里突然划过一丝心疼，但我不愿多想其中原因。

我也不愿去深究她的故事，我的生活已经足以筋疲力尽，实在无力去承受另一个花季姑娘的深沉心事。

我的嘴角落下来，转身欲走。

“我知道你哥哥的事情。”

我的心底掀起狂风骤雨。

5

得知我被父亲卖给我大帅做妾，我哥哥从西洋赶回家中。

从来不会发脾气的哥哥，砸碎了父亲最爱的茶壶，指着父亲的鼻子骂道：“你也配为人父？”

那天以后，他没跟父亲说过一句话，每天早出晚归，神情憔悴。

他出事前一晚曾坚定的告诉我我说：“园园莫怕，哥哥不会让你去给别人做妾！”

第二天警务厅来了一个副厅长，他说我哥哥在赌场欠赌债被人打死了。

我直觉，哥哥的死和大帅有关。

6

变幻的灯光将整个大厅笼罩在暧昧的氛围里，舞台旁的乐队演奏着优雅抒情的乐曲，空气里到处都是酒香，在这样的环境里，惹得人昏昏欲睡。

大厅铺设的地板图案像朵巨大的玫瑰花，每片花瓣上都站着一对跳交谊舞的舞伴。

沈昔文在大厅中像一只蝴蝶，踩着花心翩翩起舞。

看着她在灯光中影影绰绰的脸，我脑袋里想起她的那句话。

“陪我到金太阳玩会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但我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她说她知道哥哥是怎么死的。

我听到我对她说：“悉听尊便。”

穿着旗装去舞厅肯定是不行的，她把我扯进了她房里，将她箱子里的小洋装一件件在我身上比划。

但最后她给我选了一件湖蓝色的旗袍。

我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将胳膊和腿都露了出来。

反而她兴奋地拿出胭脂水粉在我脸上涂涂抹抹，然后露出满意的神色，把我推到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人我都惊讶了。

沈昔文拍着手笑道：“好一个精致的美人。”

然后话锋一转：“前清的衣服不适合你。”

听到她的话，我敛了神色，“说好了，无论如何今晚你都要告诉我哥哥的事情。”

我已经打定主意，无论今天发生什么我都会忍下去。

哪怕她要把我送给别人把玩，或是想要羞辱我。

我都可以忍受。

谁知她竟真的只是出来跳舞。

在这里没有认识我的人，也没有人会用那种恶心的眼光打量我。

我意外的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一曲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