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是真想杀了他。
“他伤一指,我便剁你十指,他少一足,我便分你全尸。”
我如看死物一般,睥睨着震然的他。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般森然的样子,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若燕执死无全尸,”我笑得狠厉又无所谓,“那整个凌府及你九族,全诛了又何妨?”
凌知秋被我揍出了府。
我逼迫自己冷静,上次燕执告诉我他身世之后,我就对上一世他的身死抱有极大怀疑。
按他的说法,当年国公夫人在战场捡到还是婴儿的他,看周身布帛,是异族无疑。
所以此行,他除了铲除军中异患,更是追寻自己的身世。
看上一世他手下之兵,成分复杂且个个骁勇善战。
而且又经我多次提醒,燕执心思缜密,绝不会轻易中套,除非他故意。
之后几天,宫内派来调教嬷嬷,我被变相禁了足。
私下无人静夜时,我照例与燕国公府暗中密信往来。
其中更是透露出早年先帝驾崩时曾流传出的一道密旨,密旨内容只有我知晓。
我在信中谈及,要在大婚当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布密旨,到时定要燕家全力相护。
很快,这些密信都没有意外地被截送到了皇宫御案。
听说,那夜的御书房,皇上大发雷霆。
14
我对指婚的抗拒,似乎只有那一天的愤怒。
而后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开始认清形势地积极准备成婚事宜。
整个公主府洋溢着喜气,连凌知秋登门都被好颜相待。
这些消息传到宫中,又是一番心机较量。
以季明州多疑的性子,他定然以为我用了什么方法拉拢了凌家。
密旨?还是他的皇位?
想试探又不敢,想信任又不能。
堂堂天子,竟无一人可信可用。
心中有鬼无药医。
这些日子想来他不好受。
我烧着暗线带来的密信,烛火映着眸中的深。
季明州愈发依赖五石散,私下已然越来越暴戾。
静夜深闺,唯有轻叹。
图穷匕见,连带曾经的恩怨,我们这对兄妹也该有个了结。
15
大婚前夕,公主府传出噩耗。
本该是新娘子的清河公主,一夜之间突然暴毙。
宫中震怒,皇帝立即下令封锁全府严讯一干人等。
拷打之下,有嫌犯透露幕后主谋正是要迎娶公主的凌知秋。
凌家被禁卫军围得猝不及防,经过一番搜索,果然搜出了谋害公主的“人证物证”,连往年通敌卖国的信件也被悉数找出。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一夜之间,凌家连带九族悉数入狱。
午门外的血,流了三天三夜不尽。
几代世家一朝倾覆,民间百姓议论起来时还是唏嘘不已。
我一身男子装扮坐在一间茶馆,顶着一张易容后平平无奇的脸,听着这些茶余饭后的闲谈。
说起来,凌家实在不冤。
虽然他们“谋害”我是假,不过那些谋逆信件却是真的。
当然,他们这边的信件是都烧毁了的,但架不住敌方那边也有来自凌家的回信。
想起燕执早些时候总捎带来的那些玩意儿,谁知道里面暗藏乾坤呢?
这家伙早就打入敌人内部,怪不得那时语气那般嚣张狂妄。
如今我的“尸体”正停灵太庙,只待黄道吉日下葬。
季明州以为他的一石二鸟成功实施,最大的后患已经铲除。
不知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