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走出了二里地，姜小鱼的脚步才慢了下来，她垂着眼低声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隐侧过头来看她。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为什么我非要争这块腊肉，为什么……”姜小鱼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说不下去。

她并不想让陆隐知晓自己之前的生活。

“你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陆隐淡淡道。

其实陆隐在娶了姜小鱼之后，从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那儿，对于她从前在宋家的日子倒是略有耳闻。至于宋家，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

“陆隐……”姜小鱼抿了抿唇，终是抬起头看着他，鼓起勇气问道：“你会娶宋桃吗？”

“不会。”陆隐不假思索道，而后微微挑眉，不解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姜小鱼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那你会休了我吗？”

“自然不会。”陆隐皱着眉，“你是听到什么话了吗？”

姜小鱼摇了摇头，定定的看着陆隐，鼻子有些酸：“就算你有钱了，也不会吗？”

“不会。”陆隐认真道。

眼前的少女红着鼻尖，鬓发散乱，眼尾泛红的看着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陆隐叹了口气，不由得又重复了一遍：“绝对不会，我陆隐绝不休妻。”

姜小鱼看着陆隐认真的模样，哽咽道：“陆隐，我再也不想回宋家了。”

“好，咱们再也不回宋家了。”陆隐软了声音，顺着姜小鱼温声道。

姜小鱼眼中虽含了泪，但听到这话，终于浅浅的绽开一个笑：“嗯。”

回了家，姜小鱼便把那条腊肉切了一块出来，剁碎了熬成一大锅腊肉粥。她一刀一刀切着腊肉，如同在抹除自己之前屈辱的人生。

……

第二天一早，陆隐吃过早饭便匆匆走了，他在米铺那儿只告了昨日一天假，还得赶着回去上工。

姜小鱼看着陆隐远去的背影，低低叹了口气。下次再见，可就真要等到过年了。

不过陆隐不在家的日子，姜小鱼过的倒也清闲。因着奶奶年纪大，陆荷年纪又小，她每日里最累的活也就是做饭洗衣了。

至于洗碗扫地、挑水烧柴这类活儿，陆荷和陆遥都是抢着做。陆遥话不多，做起事来却是一丝不苟。

许是陆隐教的好，这两个孩子的确是乖巧懂事，奶奶也慈祥和蔼，姜小鱼过的比在宋家时要自在闲适的多。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二。

明日里便是小年了，前几日还出了太阳，今儿就又冷了起来。

平日里活少，闲来无事，姜小鱼便又坐在窗下缝起了衣裳。

紧赶慢赶，两件大红色的棉袄都已缝的差不多了，剩下来一些棉絮，姜小鱼便想着再给奶奶缝件棉背心。

边盘算着，边缝上最后一针。姜小鱼咬断线，抬起头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

窗外，陆荷拿着个小碗正在喂鸡，嘴里还“咕咕咕”的唤着，正是那天从陆隐手里救下来的那只老母鸡。

说来也怪，这老母鸡本是为了留着下蛋的，可来了之后却从未下过蛋。姜小鱼想着，等陆隐回来了，可得好好问问他这鸡为什么不下蛋。

提起陆隐，姜小鱼又有些担心。算起来，他已经走了有半个月了，却还不见回来，连个信儿都没有。

明天就是小年了，家家户户都要团聚吃饺子的，而陆隐不在家，想来怕是连口热乎饺子都吃不上。

思来想去，姜小鱼终是放不下，跟家里人说了声，就提着篮子出门了。

想想空着手不好，姜小鱼又回屋包了块儿之前没吃完的点心，拾了两个甜烙饼，直奔李二哥家去了。

“呀，小鱼来了？”李家嫂子正在房檐下串辣椒串儿，见她进来忙起身寒暄道。

“哎，不忙，你快坐下。”姜小鱼拿过篮子，笑眯眯道：“带了点儿甜饼子和糕点给年哥儿甜甜嘴。”

年哥儿是李二哥家的小儿子，刚刚三岁，听见有好吃的，忙不迭的迈着小短腿儿过来甜甜的喊人。

“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李家嫂子客气道，她接过姜小鱼手里的篮子，又叹了口气：“你家日子也不好过。”

“没关系，小孩子吃两口又吃不穷。”姜小鱼笑道，坐在李嫂子旁边帮她串辣椒。

李嫂子抬头关切问道：“听你二哥说，姑爷人还不错？”

姜小鱼垂下眼，“嗯”了一声。

李嫂子又点点头，带了些安慰的意思：“穷点倒不怕，只要男人肯干就行，你们还年轻呢。”

“嫂子说的是。”姜小鱼乖巧的附和，又和李嫂子闲聊了两句。

李嫂子看出来姜小鱼是有事才来的，便主动提道：“行啦，快说吧，是不是有啥事找嫂子？”

姜小鱼有些不好意思的左右看看：“怎么不见李二哥？”

“他去邻村拉货了，明天还要送到镇上呢。”李嫂子道。

姜小鱼一听巧了，赶紧开口：“我今儿就是有事找李二哥帮忙……陆隐去镇上帮工还没回来，明天是小年，我想搭李二哥的车给去看看他。”

“行，这有啥不行的。”李家嫂子很是爽快，“明天我让你二哥去接你。”

“谢谢嫂子。”姜小鱼高兴极了，连忙道谢。

“这有啥。”李嫂子笑着摆摆手： “有空多来玩就是了。”

事情办妥，姜小鱼又陪着李嫂子说了会儿话，帮着串了辣椒，眼看快该做晚饭了，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李嫂子又往姜小鱼的篮子里塞了串辣椒，这才放她回去了。

陆荷听说要去镇上看陆隐，高兴的晚饭都顾不得吃了，也闹着要一起去。

姜小鱼无奈的笑：“明天要起很早的，你怕是起不来呢。”

“起的来，肯定起的来。”陆荷连连点头。

这个小丫头，熟识了才知晓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姜小鱼含笑应允：“好，明天你起得来就带你去。”

“小荷明天在家陪奶奶。”奶奶却开口制止了。

“奶奶——”陆荷撅着小嘴撒娇，奶奶却使了个眼色：“让你大哥好好陪陪你嫂子。”

陆荷眨巴眨巴眼，竟乖乖同意了。姜小鱼脸一红，没再好意思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