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药放在桌子上,你退下吧。”
“是。”
领命离开,她到了门外才算真正地松一口气,刚刚王姬倚在床榻上的气势竟压得她走不动路,周遭的气势比往日还要吓人。
“把药喝了吧。”
慕容玖累了一天,浑身犯懒,倚在床榻上昏昏欲睡,听见敲门声这才微睁开眼,余光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俞初,心下无奈,循着往日慕容玖的语气命令他。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会松泛些。
不然她改变太大,怕是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听着与原本语气相似的声音,俞初才算真正放下心来,暗自指责自己胡思乱想。
他刚刚突然有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今日的王姬确实有太多地方与往日不同。
最明显的一个地方,她很是骄傲她王爷的身份,所以每次自称时都用‘本王’二字。
可今日她与他说话时,每次自称用的都是寻常百姓家的‘我’字,就连与下人说话都不复往日的狠厉暴躁。
还有,今日她一直没有折磨他,反而是好声好气地同他讲话,就连一年未得她允许相见的母亲今日竟被她允许见面。
往日,她没有一天会放过他,她曾放言她最是喜欢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也曾与他人打赌,赌他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
可她今日的做法实在是变化太大,不由得他不怀疑。
他原本以为是王姬突然变了性子,后来又觉得实在是不可能。
总不会——
他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原来王姬的灵魂已经不在了,而她是天上的神仙或地上的妖怪,灵魂进入到王姬的身体,还不习惯人间的生活方式,这才如此表现。
他被他这匪夷所思的想法惊得一个哆嗦,暗自唾骂自己竟诅咒大陵国的王姬,还是他的妻主,实在是该死。
慕容玖在远处看他看得好笑,一天劳累烦躁的心情被他这好笑的动作完全驱散。
胆小的人他见过不少,这还是第一次见自己把自己吓到的人。
可爱又天真。
落在身上熟悉的目光再一次吓得他有一个激灵,以为她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浑身僵硬得不敢动作,脖子因紧张不住地抖动,他仿佛能听到脖子内骨骼‘咯吱咯吱’的声音。
“想什么呢?”慕容玖好笑地支起身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快去喝药,一会儿药该凉了。”
“是、是。”
俞初恍然,眼神慌乱,急匆匆地动作,险些滚落在地,又吓出一身冷汗。
今日的王姬实在是太反常了些。
虽然笑容诡异,但以前的王姬可是从来都不会笑的,今日王姬竟然对他笑了这么多次。
心中惦记着这事,他喝药时心不在焉,险些呛到。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慕容玖被吓一跳,以为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惊得瞬间坐起,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俞初身侧,连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俞初咳得满脸通红,眼眶含泪,好一副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的模样,看得她心下荡-漾。
“打扰、咳咳、到、咳、打扰妻主休息,咳咳咳——”俞初咳得说话断断续续,却还是坚持着将话说完,“侍身实在是该死。”
“别别别!”
慕容玖眼疾手快,拦住他就要跪下的身子,竭力寻找着脑海中关于他往日喝药的记忆,可惜,原主对他实在是太不上心,费尽脑细胞,也没找到他平日喝药时的半分景象。
她弯下身子用力嗅了嗅他手中端着的药碗的味道,只闻着气味,便被熏得龇牙咧嘴。
这味道着实是恐怖了些。
“鸢尾!去厨房拿些蜜饯过来。”
以为他是苦的,慕容玖深有体会,幼时喝中药的阴影仍历历在目,难怪他被这味道呛得咳嗽。
俞初闻言,茫然地眨了眨眼,心下觉得好笑,刚刚听见这句话时竟觉得那蜜饯是拿给他的,异想天开。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妻主,这蜜饯是给侍身的?”
“当然。”
见他眼睛因惊讶而睁得大大的,慕容玖心中欢喜,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顺滑的头发,轻轻拍了拍:“这药实在太苦,快把蜜饯吃了吧。”
俞初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这蜜饯真的是给他的。
或许,是在这蜜饯里放了别的东西。
俞初心中苦笑,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往她也会突然给他些好东西,然后亲眼见他从高兴到痛苦之间的所有表情。
这是她的乐趣。
她说过。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俞初手一抖,心下大惊,还未等慕容玖反应过来,便急忙拽住她的手,“妻主,我去看看吧。”
慕容玖心中不解,顺势拽住正要离去的他的双手。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转身没有任何犹豫,将盘中的蜜饯放进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门口的敲门声越来越来,很快,传来鸢尾的通报的声音:“王姬,云贵君过来了。”
他来做什么?
慕容玖正呆愣着回忆以往的记忆,忽地被身侧之人拽住衣袖,脸色比哭还难看,“妻主,您今夜便在我这里睡下吧,不要去云贵君的星云轩了。”
这人是在留她?在与外面的云贵君争宠?
不对。
慕容玖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现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要与外面那人争宠的样子,况且他现在手心中满是冷汗,脸色煞白,他在怕门外的云贵君?
为什么?
慕容玖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仔细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忽地想起,原来是这样。
传言三王姬最喜竹君,与竹君夜夜笙歌,而云贵君妒信心最重,日日去竹君殿前求王姬怜惜,多次重复,也争了些宠爱。
传言中云贵君和竹君一直不合,可在她看来,二人却是感情好得不能再好,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