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景霂不当她是在玩笑,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母皇这次让楚、齐两位大学士任主考官,本殿记得,楚玉年龄不过三五,喜好新奇锐意之文章,而齐瑞年逾四十,素来最重旧例。”
知道李景霂是在暗戳戳的提醒自己,顾凉自然点头应下。
“草民定当尽力。”
一句话结束上级的慰问。
原本以为合作关系暂时敲定了,简单寒暄也走完过场了,就可以打道回府,各回各家。
结果顾凉硬是顶着李景霂极有压迫感的目光,在纸上默完了《琵琶行》的词,又结合这里的时代背景微调整了几处,完好无损的递给对方后。
那道目光才肯从她身上撤离。
“这香山居士是?”
“此曲也是草民游历时偶然所得,只留了这香山居士的名讳,应是此人所写。”
“殿下,这段念白可让西妩学下戏曲唱法,留其韵。”
李景霂拿着纸来回翻看,默念着词句,越念越激动,就差没把喜不自胜的情绪写在脸上,“好,甚好!这位香山居士真乃性情中人也,此曲谱好,下月便可传唱!”
李景霂愈发庆幸来见顾凉的是自己。
不然还不知道她这个草包要装到什么时候去。
顾凉:谢谢,没有在装,之前原主是真的草包。
顾凉看着喜形于色的上级,问道,“不知之后草民该如何与殿下联系?”
她对杏花雨还有很多改进意见,得回去罗列成册。
首要问题就是把那破路给修好。
但要是站在这里跟李景霂讲完提案,那高低得讲上几个通宵。
李景霂递给她一枚玉佩,“拿这玉佩,去找碧柳巷桂树下的那户人家,她们自会把消息送到本殿手里。”
皇女们地位使然,即使是再没存在感,也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势力。
顾凉拿好玉佩,便起身告辞。
“小姐,你们聊完啦?”段双一直候在门外,见顾凉出来,便自觉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刚走没几步,就见顾凉突然停下,转头朝她的方向瞥了过来,似是在审视。
那道深邃暗沉的目光里,透出一股洞察秋毫的凌厉光芒,令她心中一颤。
“段双。”
段双嗓子哑了哑。
紧接着又听到冷淡的一声,“此事,不必告知母亲。”
她急忙下意识应下,“是,小姐。”
怎……怎么回事,她这会儿竟然觉得小姐的气势比参将还恐怖得多!
顾凉自然是感受到了段双的震惊,但她不会解释。
她是现代的顾凉,即便有了原主完整的记忆,也做不到跟原主一模一样。
未来还有很多事情会超出她们对“顾凉”的认知,但为了摆脱顾家的火葬场命运,这些变化,应该也无关大局。
顾凉自认,从来不是个被动防御型的人,相反,她很享受在商场上跟敌人对垒时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上兵伐谋。
在敌人未反应过来前,就能以最温和、损伤最小的方式一步步摧毁对方筑起的壁垒,看着敌人气急败坏最后自乱阵脚。
是很令人愉悦的一件事。
段双以前是顾参将的属下,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她知道,段双此后,会逐渐变成她的人。
一旦埋下了分裂的种子,那裂隙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彻底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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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顾凉将剩下几条街巷走完,才收好草稿,走回顾府。
刚踏进家门,就敏锐的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眉头轻蹙,沉凝着脸朝正厅走去。
“逆女!”
果然,刚踏进一条腿,便有一方茶杯径直飞过来砸到她额头上。
顾凉心下微叹,看来是江晏的耳旁风不太给力。
她并未躲开,滚烫的茶水全洒在了衣服上,额头也隐约见了红。
旁边的段双见状都惊呆了,小姐这次怎么不躲?
显然,端坐在高堂上的顾真也是这个想法。
原本酝酿好的血雨腥风气势突然就矮了一层,差点连下一句词都忘记说了。
顾真用力捏住桌沿,克制住自己去查看这个逆女伤势的冲动,色厉内荏道,“还不跪下!”
顾凉很有骨气的果断跪下。
顾真:“……”她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
一旁的江晏见女儿刚受了伤又狼狈跪下的模样,心疼得直掉泪,“妻主,女儿伤了额头,不先叫大夫来看看吗?”
顾真:“……”慈父多败女,她难道会不懂训斥完就让大夫来给女儿看伤吗?
反正在军营里没见过一盏茶就能被呼死的。
顾凉看着担忧得眼睛红红的便宜爹,心下一暖,轻声安抚道,“爹,我没事。”
还能分心去安慰她爹,看来是一点没在怕的。
顾真见状,冷哼一声,“就让她跪着,都敢不敬师长了,还有什么事是这个逆女做不出来的!”
孙瑛,乌鸦嘴。
顾凉还以为顾真发火是因为转院的事,没成想是徐临告的状。
憋了这么几天才去跟便宜娘打小报告,没把她给憋坏了吧?
见顾凉轻描淡写的态度,顾真一口老血又提了上来,“逆女!知道我多费力才把你弄进育华书院吗!要是这次徐临给你课业判个零分,你之后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育华?”
顾真压着胸口,火气才稍稍平复。
刚下朝就被徐临请去翰林院叙旧,结果铺天盖地就是一顿臭骂,她屡次想回怼,还要刻意的忍着火。
憋屈了一路,回到家,只要一想想就气得肝儿疼。
要不是为了这个逆女,她何至于去受那等酸儒文臣的窝囊气!
结果她倒好,这次嘴也不犟了,让跪就也乖乖跪了。
搞得倒像她是个欺凌女儿的恶毒母亲一样。
“你哑巴了?说话啊!”
“我不想留在育华书院。”顾凉脊背直立,直直看向顾真,一字一句道,“徐临,她不配。”
哦豁。
一开口就是王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