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宽敞的空间内，女孩子坦荡磊落的表达着情感，而严穆抓握住方向盘的指骨倏地白了。

　　他冰冻住的瞳色似乎裂成无数碎片，秘境中的慌乱与心悸争先恐后的想要跑出来。

　　眨眼的功夫，严穆表情不显山不露水的，将那些不应该拥有的情绪统统镇压住。

　　像没有任何事发生过。

　　夏听婵也没再说话，车子已经开进市郊，转了几个弯后，进入一片工业区。

　　“在这等，”严穆将车子停在一家工厂门前，撇过脑袋瞧她，“还是跟我去？”

　　夏听婵懒得动弹，问他：“很久吗？”

　　“不会，”严穆说，“半个小时。”

　　他沉稳肃声，夏听婵莫名相信他。

　　这种相信，是她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过的。

　　临下车前，许是怕她无聊，严穆沉默几秒，忽而将手机递给她：“没有密码，自己玩。”

　　他的是智能机，而夏听婵的，因怕耽误她学习，骆眠荷不允许她用智能机，只有一个老款键盘机用来联系，这键盘机没有任何娱乐功能。

　　夏听婵愣了愣。

　　在这须臾间隙，她想起妈妈想要查爸爸手机，而爸爸慌慌张张，恼羞成怒地说手机是个人隐私，即便是夫妻都不能碰。

　　严穆就这样，把他的手机，给了她。

　　等他下了车，夏听婵握着留有男人余温的手机，目光不由自主的锁在他高大笔直的背影上。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大跨步往前走的男人脚步微凝，短暂的停顿，回头望了她一眼。

　　隔着挡风玻璃，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撞。

　　偷看冷不防被抓，夏听婵慌张的掩下心虚，扯出大大的笑容，举起手机晃了晃。

　　此时阳光极好，照出一条明亮的光带，男人半张脸被虚化，模糊不清。

　　夏听婵瞧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把手抄进裤袋，转过身，一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厂内。

　　四下无人的空间内，夏听婵眼睫垂下，小手捂住悸动个不停的心脏。

　　这种感觉很陌生。

　　像是某次过新年，邻居家顽皮的孩子猛地扔了个二踢脚到她面前，然后那二踢脚迅速在她鞋尖炸开。

　　当时她眼睁睁瞧见了，身体却石化在原地。

　　想逃，来不及逃。

　　她只能闭上眼，任由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屏住。

　　等爸爸妈妈赶过来，那二踢脚已经炸完了，邻居家的孩子被胖揍了一顿。

　　然后几个大人团团围住她，关切的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而夏听婵当时说：“没听见鞭炮响，只听见心跳怦怦声。”

　　大人们松了口气，纷纷笑她是太过紧张。

　　没错。

　　是心跳声太大，遮盖了其它。

　　-

　　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夏听婵并未玩严穆的手机，她盯着空调出风口的香包发呆。

　　外面空气凉，车内温度却正好。

　　驾驶位的车门被拉开时，冷风夹杂男人身上凛冽的气味强势闯入，夏听婵迅速回了神。

　　她轻咽喉咙，佯装自然：“好了？”

　　“嗯，”严穆坐回车内，搭眼瞥她，“急了？”

　　夏听婵不敢跟他目光对上，只把手机递给他。

　　严穆视线下移，眼风轻飘飘掠过手机，淡声问：“不好玩？”

　　“......”夏听婵抿抿唇角，生硬的找了个理由，“没有游戏。”

　　严穆：“什么游戏？”

　　他不玩游戏，没有下载过。

　　见他问得详细，夏听婵干巴巴的随口扯了一个：“蛋仔派对。”

　　严穆：“？”

　　没听过。

　　他把手机扔回给她，声线平直：“自己下。”

　　“......”夏听婵那不受控的悸动又开始了，“不、不用了。”

　　严穆没勉强她，他扣上安全带，启动车子，也没拿回手机。

　　似乎是让她自己决定。

　　夏听婵悄悄觑他，男人侧颜轮廓流畅，眼尾勾出上挑的弧度，凤凰眼似的，平白让人感觉凌厉，高挺的鼻骨将整张脸拔到立体，唇角天生上扬，却因他不爱笑，多了几分肃穆。

　　再往下，便是漂亮的下颚，与棱角凸起的喉结连成一条优美的线。

　　他肤色不是当下流行的白，因长期在太阳底下风吹日晒，是健康的小麦色。

　　夏听婵胡思乱想，忽地想到夏天时，严穆裸着精壮的上半身，在院中忙碌的场景。

　　不只腹肌明显，连肩胛骨都是劲瘦的肌肉，一举一动间，男人荷尔蒙味道十足。

　　只是每次她陪阿婆去，严穆总会把衣服又套上。

　　她想得入神，严穆扫她一眼，忍不住皱眉：“热？”

　　夏听婵思绪被迫终止，她慌张回神：“啊、啊？”

　　“......”严穆嘴角动了动，憋了一句，“上面有镜子。”

　　这是在提醒她自己照照镜子？

　　夏听婵慌手慌脚，抬手把遮光板拉下，滑开上面的化妆镜，与镜中人对上。

　　她一张白到嫩滑的脸染着薄红，连耳骨都漫上了。

　　心虚兜头将她淹没。

　　下一刻，两边窗户开了细细的缝隙，冷风一缕缕钻进车内。

　　“热要说。”

　　男人不明情绪的低语。

　　夏听婵不敢应话，生怕一开口就泄露她的惊慌失措。

　　车子往市中心开去，俩人都没再说话。

　　不知过去多久，标志性的商场近在眼前，夏听婵回了回神，支支吾吾的：“严穆...”

　　男人回望她：“嗯？”

　　“换个地方吧，”夏听婵扯出笑，“去步行街好了。”

　　这商场里的东西，她已经不舍得买了。

　　严穆眸色似乎又沉了些，他顿了几秒，打了一把方向，将车子掉了头。

　　“放寒假我还是回趟家好了，”夏听婵嘀咕，“把以前的东西都打包寄过来。”

　　严穆淡淡问：“你妈妈不给寄？”

　　“......”夏听婵抿唇，“可能交男朋友了吧，不在南康。”

　　严穆凝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车子在步行街的入口处停下。

　　“严穆，”夏听婵又恢复了笑脸，“你会讲价吗？”

　　“......”

　　他连话都不说，更何况讲价，夏听婵自顾自笑到不行：“有个讲价公式你听过没，不管老板开什么价，都除以2再减5，就按这个去讲。”

　　“......”严穆眉心直跳，“10块钱的东西，等于0，5块的，老板得搭你2.5？”

　　夏听婵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