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醒来,温若兮从未觉得一个人的习惯可以如此可怕。
可怕到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竟还能准时准点的起床。
都不用下楼确认,她就知道顾霆宴一定在等她吃早点。
三年来他们一直如此,在外人眼里他们夫妻相敬如宾,即使顾霆宴对她无情,也给足了她身为顾太太的体面。
首饰、衣服、包包从不吝啬,温若兮也按照自己的品位,给顾霆宴配穿搭,亲自为他熨烫衣物,尽一个好妻子的本分。
温若兮一度认为自己的人生也就这么过了。
可自从知道真相,她已经接受他们这段婚姻名存实亡的事实。
她败了,败给了顾霆宴的专一。
不过没关系,不合适,离了就是,当今这个社会,离婚的人还少么。
于是她在婚后三年来,从无迟到的记录上,第一次晚了半小时下楼。
保姆见顾霆宴,空着肚子等温若兮下楼共进早餐,能感觉到他们夫妻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小心翼翼地问顾霆宴,“先生,需要把东西再热一下么?”
顾霆宴却微微蹙起眉头,冷峻的目光投向正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行李箱的温若兮。
保姆也发现了温若兮的阵仗,忙上前,“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温若兮放下行李箱,径直走到顾霆宴面前,“尽快找律师捋一份离婚协议,找个时间我们把字签了,要不我就自己找,到时分走你更多的家产,你可别怪我。”
顾霆宴薄唇挽起冷意,“分我家产,温若兮,你真敢讲。”
温若兮大方一笑,“我不仅敢讲,还敢做。”
“你敢!”顾霆宴一下起身。
边上的保姆吓得缩脖缩颈,大气不敢喘一下。
要是换做以前,温若兮肯定也是被吓着的,但她现在已经认清现实。
既然要桥归桥路归路,她就要勇敢踏出第一步。
没有理会顾霆宴的黑脸和愤怒,温若兮转身拖着行李就走。
保姆在顾霆宴的眼神示意下,上前拦住温若兮。
“太太你冷静一下,不能走啊。”
温若兮拽了两次,拽不出来,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始作俑者,见对方那张俊脸上浮现嘲意,她索性松开箱子,自个儿潇洒地走了。
好在重要的东西,都在她身上的包里。
保姆一看只拦下一只行李箱,扭头看了看顾霆宴。
“一天到晚,发什么疯?别管她,野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保姆点点头,径自将行李箱搬去了楼上。
————
温若兮开车,准备去以前常住的酒店。
留下她的行李又怎样?衣服再买就是。
打电话预约时,酒店那边竟说已经FullHouse。
又不是旺季,加上他们家,向来会给最尊贵的VIP客户定制豪华套间。除了客户本人及家人外,不会有别人入住。
满房?唬谁呢?
温若兮再给以前住过的其他酒店打电话,结果也是一样。
如此巧合,这背后捣鬼的人,除了顾霆宴还能是谁?
而毫无意外的,她身上的卡也全部被停用和冻结。
她总算认清对方,是真够绝情啊。
字还没签,他就收回了一切。
事实上她很清楚,想让顾霆宴分家产给她,简直就是做梦。
婚前她什么都没带过来,婚后成了全职太太,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顾霆宴的,他没向自己要钱就不错了,离个婚还能任她带走财产?
可一想到她在这段婚姻里受到的伤害,花掉的时间和青春,再怎么不值钱,多少都要补偿一点吧?
她都已经把位置给那女人腾出来了,还想让她净身出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也不是说她眼里只剩钱了,现实残酷,人活着总要吃饭。
既然决心离开顾霆宴,她就要赶快自食其力,前期有钱的话,压力也会小很多。
————
咚咚。
“来啦,谁呀?”
郝蜜蜜扭着腰,跑来开门时他手里正端着一碗泡面,嘴里还嘬着半口。
见到门口俏丽嫣然的温若兮,他咔的一声抿断所有面条。
“不是你怎么来了?”
将人迎进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我来投奔你啦,现在的我已经无家可归。”
温若兮倾身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并假惺惺的抽泣几下。
郝蜜蜜虽是个男人,但他彻头彻底的是个娘炮。
从来不把自己当男人,而且十分厌恶臭男人。
别看他这样,却是温若兮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行行行得了,你们家那么大房子,你跑来跟我挤?你家顾总同意么?谁信啊?”
温若兮脸一沉,“不需要他同意,我马上都要离婚了,我是真的无家可归。”
看着温若兮可怜兮兮的认真脸,郝蜜蜜惊讶,“离婚?前不久还听你说要备孕来着,怎么今天就要离婚了?”歪嘴一笑,“是不是顾霆宴他那个不行啊?”
明明是调侃,谁料温若兮重重点头,“跟别人不知道,跟我他确实不行。”
噗!
郝蜜蜜蜜听出温若兮话里有话,忙追问原因。
温若兮便将昨天在医院看到的,还有这三年顾霆宴没碰她的事都说了出来。
气的郝蜜蜜一拍桌子站起来,“这个顾霆宴也太欺负人了,出轨还那么嚣张?听你说的那些,他跟那个女人八成早就在一起,说不定还有孩子了。”
说话时他都是翘着兰花指的。
温若兮其实心里也气,不过她昨天已经气过了,仔细回想后,神情木讷地点点头,“应该是。”
“这件事你婆婆知道么?”
温若兮摇头,“没说。”
“为什么不说?他儿子出轨,你们都要闹到离婚了,她身为婆婆难道不管?”
“说了也没用,”温若兮鼻息一叹,盯着自己的掌心,“到头来她只会说是我没本事看住男人。”
“什么!气死我了,极品啊这家人……”郝蜜蜜气得来回踱步,“不对,顾家老太太呢,她向来疼你,找她做主啊。”
“去年年底,奶奶被查出很严重的心肌梗塞,不能受刺激,即使我跟顾霆宴离婚,我也想瞒着她老人家。”
“这不行那不行,得,我支持你离。”郝蜜蜜重新坐回温若兮身边,“这种男人要不得,姐妹的肩膀借你靠,不就是个男人吗?”
温若兮看着他挥来挥去的兰花指就想笑,就像回到了当初上学那会儿,无忧无虑,心情也跟着好多了。
久别重逢,加上郝蜜蜜从小就是个技术宅,在家也能挣钱,好不容易集美相聚,自然腾出了时间,大餐也少不了。
就着两扎啤酒,两个人把菜吃得差不多。
郝蜜蜜一直帮温若兮骂顾霆宴和小三,温若兮借着醉意也跟着骂。
骂累了,两个人躺在沙发上。
“对了,离开顾家你准备回温家么?”郝蜜蜜问温若兮。
温若兮捞起一条手,隔空点着水晶灯上的珠子,“不回,那个家不欢迎我。”
“那你弟弟那边怎么办?”
温若兮的弟弟,温筠昊,原是江城的高考状元,可惜还没上大学,那年暑假突来横祸,被车撞后,命是保住了却成了傻子,24小时离不开人。
温若兮嫁人后,弟弟就被送去了寒山疗养院,每年的费用可不低。
离开顾家,又得不到温家照拂的话,温若兮只能自己养弟弟。
这也是她为什么离婚还惦记顾霆宴的那点分手费。
她脱离社会三年,总是要花时间适应一下的。
见温若兮不说,郝蜜蜜爬起来道,“陈老头教的那些,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你小时候学过游泳,现在就不会游了?”
被温若兮温温柔柔地怼,郝蜜蜜不怒反笑,“好好好,我一直怕你嫁进顾家后,折了这身本事,只要本事还在就饿不死。”
“什么意思?”温若兮看向他。
“嘿,你是不知道,陈老头退休后,很多人打听你的下落,那一个个都是抱着钱来的,啧啧啧,我已经能想象到后面跟着你吃香喝辣的画面啦。”
一听能挣钱,温若兮一下来了劲头。
郝蜜蜜口中的陈老头,是他们的师父陈怀恩。
兴许这个名字大众都不了解,但在古书画界,陈怀恩就是泰斗,是金子招牌,他独门修复古书画的秘法,每一代只传一个人。
郝蜜蜜当初也跟着修行过,但他没慧根,陈老头瞧不上他,最后只有温若兮在一众学徒中脱颖而出,成了陈氏一门第三十八代亲传弟子。
换句话说,在古书画修复的圈子里,温若兮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你等着啊,我现在就去给你联系。”
郝蜜蜜扭着水蛇腰冲进卧室,他人虽娘,却是位技术过硬的黑客。
温若兮见他去忙,知道很快就能挣钱了,重新躺回沙发,嘴角都跟着一点点扬起。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温若兮拿起一眼,嘴角刚刚扬起弧度,顿时下落。
是顾霆宴。
温若兮原不想理会,但一想到对方很可能是来送离婚协议的,便按了接听,“喂?”
“下来。”冰冷的嗓音,一听就属于顾霆宴。
温若兮闻言立马从沙发上坐起,“你知道,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