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手续办理得很顺利,填写材料,照相,加起来也才用了半个小时。
两人各自收好自己的结婚证,相跟着出了民政局。
外面雨下得正急。
季源洲撑开雨伞,示意她一起下台阶。
苏软抿抿唇,有些紧张地开口。
“结婚的事情,季总打算公布吗?”
“你有话直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季源洲的话一针见血,似是有些不耐。
苏软大着胆子提要求。
“能不能暂时隐婚?”
“隐婚可以,但总不能瞒过所有人吧,不然,我结婚的意义何在?”季源洲黑眸微眯,“苏主管到底在顾虑什么?”
“呃……当然是怕对季总的影响不太好。”
苏软随口找了个借口。
季源洲自然不信,自顾自道。
“如果你怕顾晴雪找你麻烦,我可以跟她解释清楚,让她明白你跟我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式婚姻。”
苏软是有这方面的担心,但更多的是怕消息在酒店传开,她跟季源洲形婚的事实最终会落入老妈和陆时安耳朵里。
毕竟在周围人眼里,他俩一个gay,一个les,能产生爱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季源洲假装不明白她心里的小九九,“听说你身手不错,万一她找你麻烦,你应该不至于吃亏吧。”
苏软一噎。
支支吾吾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其实,我不想让我妈跟我弟知道咱俩是形婚关系。”
“哦,原来这样,那以后有你家人在的时候,我陪你好好演戏。让他们相信我们彼此喜欢。”
“那,就麻烦季总了。”
苏软叹了口气,似乎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没什么,以后还要多多麻烦苏主管。”季源洲客套着,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弟什么时候入院?”
“就今天。”
“需要我过去吗?”
苏软忙不迭摇头拒绝。
“不用,我跟我妈两个人就行,谢谢季总。”
“要不,我送你过去?”
“公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季总去忙吧,不用管我。”
说着,开往医院方向的九路公车正好开过来,苏软扭头对季源洲笑着挥挥手,一头扎进雨幕。
那道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公交车门“咣当”一声关上,疾驰的车轮溅起一道几尺高的水花。
车子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时,季源洲才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慢条斯理走下台阶。
长这么大,终于干了件荒唐事。
挺有意思。
万盛科技。
季源洲开完高层会议回到办公室,一眼便看见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等着的周清雯。
女助理恭恭敬敬递上咖啡,轻手轻脚带上门离开。
季源洲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狭长的黑眸含着笑。
“妈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啊,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周清雯保养得宜的面容紧紧绷着,没好气地瞪着季源洲。
“你到底对晴雪说了什么?她打电话说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了!”
季源洲微微挑眉,长腿交叠,姿态慵懒地靠向沙发背,“我说我对女人提不起兴趣,就算结了婚也不会碰她,如果她想要孩子只能选择试管。”
“季源洲,你是不是疯了?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你这辈子也别想讨到老婆!”
周清雯气得额头上的青筋凸起。
圈子里关于儿子的那些风言风语已经够让她头疼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跟他订婚的豪门千金,她想借着订婚的事情彻底打破那些谣言,结果她这个混账儿子几句话就把婚事儿搞黄了。
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儿子是不是真得性取向有问题。
“老婆已经有了,长得挺漂亮,就是不喜欢男人。”季源洲说着,从口袋里翻出红彤彤的结婚证对着周清雯的方向扬了扬,“配合我演演戏,满足您的虚荣心。”
周清雯颤抖着手翻开结婚证,脸色跟着变得煞白。
“你这个混账,你想气死我!”
话音落,接连两个抱枕朝季源洲飞过来。
他眼明手快接住抱枕护住自己脑袋,振振有词:
“你天天逼着我祸害人家姑娘,我才不得已这么做的——”
周清雯狠狠剜了自己儿子一眼,视线定格在结婚证上五官标致、气质脱俗的女孩子身上。
苏软?
她立刻想到一个月前在酒店发生的一幕。
当时,她跟一帮姐妹去中餐厅吃饭,服务她们的就是这个叫做苏软的女孩子。
因她身材颜值很出众,服务态度又很好,饭桌上便有人打趣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几个姐妹甚至还争抢着要让她当自己未来儿媳妇。
就在苏软离开的档口,一个服务员小声插话。
“她是个拉拉。”
当时她还好奇拉拉是什么意思,身边的姐妹不失时机解释:“同性恋啊,那还真是蛮可惜的。”
一想到坊间关于自家儿子的传闻,周清雯便没有再接话。
所以,当她在儿子的结婚证上再次看到这姑娘时,脑子一瞬间就炸开了。
周清雯紧紧攥着结婚证的手指微微发颤。
季源洲想到她会生气,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我不就是结个婚,你至于这么生气?她年轻漂亮工作也认真努力,有什么不好?别忘了,你跟我爸当初是怎么说的,只要我娶回家的是个女人就行!”
周清雯气得心尖发疼,一把将结婚证拍在桌子上,站起来指着儿子吼道:“她是个女人不假,但我身边那帮太太都知道她是同性恋,你让我的脸往哪放?你跟她结婚的意义何在?”
“那就离婚呗,我直接找个男人去国外领证。”
周清雯愣住,只觉得胸口发闷,感觉马上要被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气得吐血。
许久,她才压下将咖啡泼到他脸上的冲动。
咬牙切齿开口:“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想着你洛依姐?”
季源洲脸上不羁的表情微微收敛了些,随即他勾了勾唇角,轻描淡写道:
“你还挺喜欢脑补,我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怎么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再说她都结婚了,你再把责任往她身上推不合适吧?”
周清雯默默注视儿子,眼圈泛起一层湿气,似乎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难道是报应?
她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数年前那个无比恐怖的情景,阴暗的阁楼里,一身红裙的女人悬吊在半空。
夜风穿过窗子,吹拂着她那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惨白的脸上偏偏那一抹娇艳欲滴的红唇似火焰在跳跃......
她也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而一个五岁的孩子,是如何看着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人的脸度过漫漫的长夜的。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心里已经种下了厌恶女人的种子。
感觉有冰凉的水珠划过脸颊,周清雯思绪回笼,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语气冷静道:“既然结婚了,想办法要个孩子,这是我最后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