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一个小山村,一家的房间里,怀着身孕的女人躺着对男人说:“有五个月了。可以看的出是儿是女。”
男人闷了一会儿说:“卫生院做B超,医院不会讲的。”
女人说:“听讲。拿脉也听的出来。要不,明天赶场,我们去老药师那里看看。”
“嗯。”男人又闷着应了一声。他吹灯睡了。(在南方好些地区称赶集为赶场。)
男人与女人这是第二胎,头胎是个女儿。农村可以生两个孩子。他们盼望着这能是个男娃儿。
他们都在广州打工,是回来过年也生孩子。
第二天赶场,夫妻两个早早吃饭就一起出门。两岁多的大女儿由婆婆带着。
夫妻俩一个半小时后到了场上老中医诊所的门口。已经有病人在看病了。
夫妻俩就坐下来等一会儿。前面还有两个病人。到他们时,女人坐在老中医对面,把手伸出来自然的放到诊枕上。
老中医喝了一口水,三指放在女人手的脉博上问:“有四五个月了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药师,我这几天心烦烦的。都五个月了,安理讲,不会出现这情况呀。”女人扯谎了。
老中医松开女人的手说:“没事,娃儿好好的。你放宽心。补点营养。娃儿有五个月了少做点农活。我就不开方子了。”
“药师,这个生下来,十八年后,可以给我耕田吧?”男人问的很聪明。
老中医说:“给你送酒的。”
在农村,逢年过节都是女儿拜年给父亲送酒喝。
男人与女人听老中医这样说,心里很是不高兴。付了两角钱诊费。老中医让他们站起来,后面还有病人。
男人耷拉着一张脸与不开心的女人一起出了诊所。
“秀玉,国来。”一个女人提着一个空菜篮子喊他们。
“哎。”唤作秀玉的女人一脸不开心又应一声,看了过去。喊他们的这个女人是秀玉隔了几代的表姐。叫香茹。
香茹在公社的代销店当售货员,那时公社已改乡。可是大家还是习惯称公社。
八几年,有工作就是公家人,很是了不起的。香茹的丈夫张成在乡政府上班是干部。
他们结婚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那时生育这方面的事,也不好意思去医院检查。他们很想领养一个孩子。可是,总是没有合适的。
看到国来与秀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香茹关心的问:“这是怎么了?”
秀玉看了一眼表姐,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瞟了一眼中医诊所说:“又是个妹子。”
“唉。”香茹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们家很想要一个男娃儿,农村都想要一个男娃儿。
“要不。”香茹刚说了两个字,看着秀玉与国来就停住了。
秀玉说:“香茹姐,你讲呀。”
香茹把秀玉,国来带到一边说:“你们也晓得,我和张成结婚也有五六年了。就是怀不上。要不,你们把这个妹子送我养?”
秀玉与国来面面相觑。国来说:“也不知道老药师看的准不准?”
香茹说:“要不,去卫生院做个B超,做B超那医生是我姐妹。她会对我讲的。”
秀玉看着她男人,他男人点了一下头说:“今天赶场,香茹姐你不要上班呀?”
“还早,才七点半。我出来先买点菜。”香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说:“我们这就去卫生院。第一个做,这B超机是上面扶贫才送到的。我姐们学了三个月。”
“哎。”秀玉应着就跟着表姐去了乡卫生院。B超结果出来是个女孩子。
香茹很开心,掏了十块钱给秀玉,她说:“买点好吃的,以后每个月发工资我都给二十。”
那时一个月工资只有六七十块钱。秀玉收了这十块钱。她也感觉到,她卖了肚子里这个孩子。
秀玉在家要生孩子。而且也是这种情况。国来就没去打工,在家与父母一起种地。
日子到了,秀玉在家生孩子了,可是生了一天也生不下来。鸡又叫了,孩子还是生不下来,接生婆叫国来赶紧送乡卫生院,要不,孩子与大人都难保。
国来赶紧去叫父亲,用梯子垫上两床棉被,婆婆给垫上枕头,国来扶秀玉躺了上去。
用绳子把秀玉给绑稳,山路不好走,要是不绑的话,怕路上会颠下来。
国来打着手电,父子俩连夜抬秀玉去乡卫生院。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路上秀玉的肚子又不痛了,天亮到了卫生院,秀玉顺产一个女婴。又生了个女儿,公公不开心的回去了。
香茹得到消息,煮了十个鸡蛋汤来。看到这个将是自己的女儿粉粉嘟嘟的婴儿,香茹很开心。
秀玉有奶水也不喂孩子,香茹来喂奶粉。
张成在公社上班,三天时间,香茹就把这个小女婴的户口给上了,起名张好。那时还在用票证。
张好一个月也有三斤米,五尺布票,油,煤等等一些生活票证。张好都有。
香茹就抱张好回家,叫母亲来帮带这个孩子,她和张成都要上班。邻居们都知道他家领养了一个孩子。都为他家高兴。
秀玉卫生院住了五天,住院费都是香茹交的。还给了他们两百块钱。
秀玉出院了,公公来挑一些住院的东西回去,国来对父亲说,孩子死了。老父亲没说什么,他拿上东西就先走。
办好出院手续,国来背秀玉回家。秀玉趴在男人背上说:“下回,我一定给你生儿子。”
“嗯。”国来闷闷的应一声。秀玉在家休息了两个月后,他们就一起出去打工。
香茹有了这孩子,家里时常听到欢笑声。小小的张好,他们就当公主去养。满三岁就送上幼儿园。外婆也回家了。
这一年,香茹有个远房表哥来乡卫生院工作,常到香茹家来坐坐,也逗小张好。
乡政府工作忙,张成时常下乡。
表哥给香茹治好了不育不孕,她怀上了孩子。
张好四岁时,香茹生了个儿子。起名张轩, 一家人都很开心。这次是婆婆来照顾香茹。
满月后,香茹对张好成天的使来唤去的,慢一点一巴掌就到身上了。
幼儿园不上,还经常被打骂。她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有了弟弟就不对她好了。奶奶一直对她都不好。
张好不上幼儿园,在家帮着奶奶带弟弟。
香茹对人说:“我要上班,养两个孩子没钱送张好上幼儿园。”香茹还时常打她,是打到哪里就是哪里。奶奶也打她。
张好看到香茹都怕,养父对她又稍微好些,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打过张好,除了这个其它的,也就没有什么好的了。
后来大了些,六七岁吧。也会听到邻居们议论。她不是香茹亲生的。
张好就问隔壁一个婆婆,隔壁的婆婆就悄悄告诉她,她不是香茹生的。至于,张好是谁家的孩子。婆婆也不知道。
六七岁张好刚懂一点事,就知道自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要承受这种被遗弃的伤痛,也无处去说。每次香茹打她骂她时,她都忍受着。
他们住的房子,是五六十年代建的那种套间。后面有一间是厨房与柴房一起。厕所都是上的公共大卫生间。
香茹在厨房的柴堆上给张好打了一个铺。一床烂棉絮,一笼破蚊帐。就是张好的床。
张好七岁,弟弟张轩上幼儿园了。奶奶回家。
张好要给一家人做饭,洗衣。大衣洗不干净就不要她洗。打扫卫生。也没送她去上学,香茹总是说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