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阵急刹车的声响划破深夜的寂静。
萧景庭在路边停了车,他从后视镜内看着她冷着一张脸,与平日里笑靥如花围着他转的样子截然相反。
她就是生了一副虚伪又美丽的皮囊。
“怎么,装不下去了?你今晚闹这么大一出,找到了接盘的人?”
傅如甯当然听得出他言语里的嘲讽。
毕竟她这三年,人设都是爱老公的娇妻。
她淡淡嗔道:“我可不如你,给我把妹妹都找好了,找个时间把婚离了才是正经事。”
言罢,她打开车门准备带着朵朵走。
“想结就结,想离就离,当初主动爬我床的也是你,傅如甯,你把我当什么?”
男人的声音比初春雨夜的寒凉更甚几分。
傅如甯听着这直戳心窝子的话,她深吸一口气,下车绕到驾驶座,站在车窗外居高临下看着他,微笑。
“我能把你当什么,英俊帅气多金合‘做’伴侣呗,现在我跟你过不下去了,为什么不能离?结婚是你点头的,恩情也是你要还的,也没人拿刀架你脖子上。”
“当然了,我占便宜很大,所以这三年你要怎么样我都配合你,当个乖媳妇讨好你家里人。也想给你生个孩子,但没成啊,现在我主动卷铺盖走人,我要是你,我就回去放鞭炮。”
细雨沾湿她长长的眼睫。
言语上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气势上依旧是那娇横的大小姐。
隔着茫茫夜色与路灯昏黄的光线,萧景庭抬眸凝着她的眼睛。
他淡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傅如甯都准备好迎接他的阴阳怪气,结果等来这么一句。
但她觉得这句话更恶毒!
“我吃醋?少看点言情小说吧你!再见!”
话音落下,她又踹了他的车门一脚,随后牵着朵朵气势汹汹地跑了。
哪个养狗的人会因为狗交了新朋友吃醋?
萧景庭算什么,只是她突然发达了的童养夫而已。
男人有钱会变坏,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当然她也没立场管,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
……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
傅如甯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疾驰而来,她拍了拍朵朵的屁股,让小胖妞起来了。
大晚上出租车都不愿意载狗。
她只能给二叔打了电话。
二叔傅缙北穿了身他那标志的花衬衣配西装裤,脖子上还挂根金链子,就跟公司年会上非要表演节目的老板似的。
傅如甯耷拉着脑袋,还没开车门,就被二叔叱道:“坐后面去,副驾驶是你二婶坐的。”
“哟哟哟,您还懂这么多呢?”
切,她也没想坐副驾。
她带着朵朵,肯定只能坐后面啊。
秀恩爱,还撒中年狗粮。
后座上有个粉色吹风机头小猪佩奇,傅如甯拿过来抱在手里。
她又想起萧景庭副驾驶座位镜子上,那枚沾着粉底液的指纹。
心里忍不住感慨,二叔都五十几的人了,尚且知道副驾驶是老婆专座,为什么萧景庭就是不懂?
还不是无所谓。
但萧景庭这个人,如果要跟他掰扯这个,他一定会说副驾不安全,后排安全。
这是副驾和后排哪个安全的问题吗?
这明明是他和那位好妹妹的问题。
傅如甯看了眼窗外,二叔在电话里说要来把她绑回家,她说要回家,这不,就给她送回西山湾别墅了。
她试探性说道:“二叔,我不想和萧景庭过了,和他没感情了。”
她不想和家里人说萧景庭和情妹妹的事,说了只能让他们替她难过。
傅缙北听到这话就直皱眉,今天一接到萧景庭的电话,问他这闺女回没回家,就知道这小夫妻俩应该闹矛盾了。
傅缙北嗤道:“你还恋爱脑呢,啥叫感情,夫妻吵吵闹闹很正常,但日子不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了?”
傅如甯有点烦躁,“就是过不下去嘛!”
“早点生俩孩子,男人就种这东西,当了爹才会有责任感,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叔我,一直有责任感。”
“……”
她倒是也想生啊,三年流了两次。
……
傅缙北给她送回西山湾,又叮嘱她小作可以,别大折腾,看着她进家门,这才开车离开。
折腾了一天,还是回了这里。
本来还觉得会不会尴尬,还好萧景庭的车不在家,他也不在家。
傅如甯见楼下角落里有个未拆的快递盒,看地址她就知道是什么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里放着手工木雕,今年的是小兔子。
底下刻着一个数字——25。
这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傅如甯拿着木雕小兔子上楼,走进主卧。
卧室里有个成品柜,这都是她结婚的时候从家里带到萧景庭这边来的,摆放着她喜欢的小摆件,最显眼的位置放着十几个木雕生肖摆件。
这是以前的邻居哥哥送给她的。
后来邻居哥哥一家都搬走了,但这礼物没断过,这十来年里都是寄给她的。
傅如甯从来不过生日,因为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又因为产后大出血去世,爸爸没有再娶,又当爹又当妈把她养大。
可爸爸前些年确诊肺癌,长期和医院打交道,言语里面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
她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任性地说离婚就离婚。
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
傅如甯握着手里的小兔子木雕摆件,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
整个一晚上,梦里都是萧景庭那张可恶的脸。
天色蒙蒙亮时,她仿佛在梦里受到了什么惊吓,下意识地抄起手里的东西砸出去。
‘咚’的一声,那东西在地板上一路滚至房门口。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握起滚到脚边的木雕摆件。
床上的女人睡得毫无知觉。
那颀长的身影缓步向床边走去,将手里的木雕放在床头柜上。
凑近时,女人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嘴里无意识地轻声呓语——
“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