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树后男子缓步上前,身后跟了个小太监。
“臣吴于渊参见沈昭仪。”
吴于渊?
沈见微定睛一看,果见树影摇曳下,正立着一青色宦官服男子。
他五官精致立体,面部线条利落干净,眉目冷峻,却引人注目。
可惜……
下面少了个物件。
沈见微心中暗叹,看着还是赏心悦目。
“吴厂公回来了,冬夜寒风,厂公多保重身子。”她见他衣着单薄,寒暄两句,便想告辞。
“沈昭仪向来不掺和这宫中争斗,此番出手,又引圣上瞩目,可有所图?”吴于渊问话止住她离开的步伐。
沈见微蹙眉看去,即便他深得帝心,权力在握,可这话,也不合身份。
“厂公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沈昭仪若想活命,抱紧寿安宫即可,但若掺和昭阳宫与永宁宫的事,当心引火烧身。”
沈见微眉头一跳,吴于渊发什么神经?
“多谢厂公提醒。但这后宫之事,厂公慎言。我还有事,不与厂公闲聊。”
沈见微不想与他废话,在他面前,她总觉瘆得慌。
那双眼生得那般好看,却如毒蛇般阴冷,透着算计。
“小主走好,当心脚下,走稳些。”吴于渊行礼道。
沈见微紧抿唇,气恼他又出言警告。
杏目微瞪时,却见他双手泛白,无一丝血色。
想起那日,亦是这双手拉住她,跃出水面。
【小主,宫中艰难,可总归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沈见微想起那日原身被害跌落冰河,她莫名穿到此处。
出场便差点命丧黄泉。
沈见微带着气,将手炉塞给他,呛声道:“我知宫中难行,自会当心,厂公亦注意身子。”
转而离开时,又低声嘟囔:“如此寒冬,习武之人也是血肉之躯,装什么世外高人。”
她是知恩图报之人。
这吴于渊虽是西厂厂公,平日里不苟言笑,阴冷的紧,可他救过她,又将陷害她落水的嫔妃打压。
吴于渊怀中一暖,垂目便见一只铜鎏金山水图手炉。
抬头,沈见微已走出十余步。
“厂公,这沈昭仪真是不识好歹。奴听闻,她常出入寿安宫与昭阳宫,想来是魏氏的人。”
“不如……”跟着他的小太监低声道。
这宫中有一两个不受宠的低位嫔妃出个意外,也是常有的事。
吴于渊将手炉握在手中,斜眼道:“本公不喜自作主张之人。”
小太监慌乱告罪,不敢多言。
“继续盯着她,若有异动再报。”吴于渊转身,向养心殿走去。
原以为,她不会争宠。
可这两日所为,却……
“寿安宫的折子递了几日了。”他终究忍不住问。
“回禀厂公,已有五日。”小太监答。
这小半年,他多去北边查魏丞相勾结鞑靼的罪证,确实没注意玉芙殿异动。
“将含凉殿的炭火停了。”吴于渊进养心殿前吩咐道。
小太监一愣,这寒冬腊月,没了炭火,那位温美人可如何过?
厂公对这沈昭仪未免太过上心了些。
含云殿。
“小主,快净净手,都冷红了。”青黛将她的手按在温水中,又道:“那吴公公总叫人瘆得慌。小主日后离他远一点。”
沈见微却笑:“你这丫头,莫要只看表面。”
有人嘴上对你好,暗地里行的却是害你之事。
而有人嘴上不讨好,却是实打实对你好。
沈见微不知为何吴于渊对她多有照拂,但却总感觉他不会害她。
毕竟这一年来,她从美人升至昭仪,又多在各宫走动,描妆赚钱,西厂的人都对她礼遇有加。
即便她已有小半年没见过吴于渊了。
沈见微环顾四周,含云殿周正宽敞,物件亦是崭新的,这孟泽翊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不过三日,沈见微便明了,孟泽翊这是拿她当刀使。
自她去了一趟养心殿,虽未侍寝,却成了各宫的眼中钉肉中刺。
就连魏贵妃亦是猜忌。
这日,在寿安宫请了安。
风雪交加,太后见此,先去偏殿礼佛,让诸嫔妃在此饮茶,待风雪小些再走。
太后一走,魏贵妃便对她发难。
“平日里见沈昭仪不显山露水,一出手便将温嫔拉下去,又搬去了含云殿,沈昭仪好手段啊。”
“那可不,贵妃娘娘,听闻沈昭仪日日出入养心殿,圣宠不倦。”狗腿子绮嫔扬唇道。
“可不得提前恭喜沈昭仪了,想来那空缺的嫔位,不日便是沈昭仪的了。”弯酸人禾嫔眼睛轻轻弯着,目光却是微冷。
“圣上又得解语花,诸位应当高兴,何故这般酸葡萄模样?”宁妃却说。
沈见微一直低头饮茶,面色如常,见宁妃为她说话,只得抬头道:“诸位姐姐说笑了,圣上仁慈,嫔妾若病了,便无法陪太后娘娘礼佛了。”
众嫔妃见她又抬出太后,嗤之以鼻又无可奈何。
魏贵妃冷哼一声,姑母虽叮嘱过她,近日勿要生事,谁人也越不过她。
但,她心中堵得慌。
“本宫这妆容花了,午时还要陪圣上用午膳,沈昭仪过来帮本宫描绘一二。”
“朱樱,看赏。”
众嫔妃一听,均忍俊不禁。
沈昭仪奔走各宫描妆赚钱,众人心知肚明,但从未明面说过。
到底也是主子,哪有主人还做奴仆之事。
沈见微看宁妃欲开口帮她说话,她只摇摇头,便起身,恭敬道:“嫔妾遵旨,烦请贵妃娘娘移步。”
魏贵妃得意地起身,傲视众妃。
这后宫是她的天下,圣上盛宠,她独一份。
“沈姐姐,可要嫔妾去给陈嬷嬷说一声?”安婕妤在旁道。
沈见微摇摇头,“谢谢安妹妹,若安妹妹得空,可派人去含云殿为我拿一下化妆匣子。”
“诺,沈姐姐。”安婕妤低眉道。
沈见微便进了内室。
孟泽翊护着白月光,宠着朱砂痣,却把她当手中刀。
送出去的家书与图文,也不知阿母收到否。
这都三日了,也没收到回信。
若此事成了,或许,她便可晋一晋这位分。
孟泽翊这个时候对温嫔发难,定是户部温尚书做出什么让他不喜之事。
若错过这次机会,她想跃上嫔位,怕是难上加难。
沈见微在寿安宫描眉。
养心殿的那位,却是龙颜大喜。
“于渊,你倒是说对了,这崔氏学子的笔甚得朕心。”孟泽翊很少笑得如此畅快。
他递给吴于渊一折子。
“你瞧瞧,这般文雅的字却骂的如此锐利,今日朝堂上,舅父的脸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