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安宁侯府,花园。
仲勋来的很快,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侯夫人苏氏和小妾林姨娘。
林姨娘是仲玲的生母,虽是妾室,但也颇得仲勋喜爱,仲勋自然爱屋及乌,连带着仲玲这个庶女也极其受宠。
仲玲落水后病了好几天,今天刚能下床走动,就来找仲泽衍麻烦了。
仲泽衍是偷跑了出来,但却不是去厨房偷东西。
他只是在柴房里呆的太无聊,想回自己原来的住处拿本书。谁知正巧撞到找麻烦的仲玲。当然他知道,即便他没出来,仲玲也会去柴房找他。
仲玲一看到仲勋等人的身影,原本恶毒女配的表情一收,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喊,“父亲,母亲……玲儿只是让四哥哥不要乱跑,四哥哥就骂我,我没办法才让下人们按住四哥哥的……”
仲玲的谎言,在场的下人们却没有一个敢出言戳穿。
仲勋看着仲泽衍,眉头紧皱,不喜之色明显,“我不是让你在柴房禁足吗?你居然偷偷跑出来,还去厨房偷东西,仲泽衍,你可真有出息!”
跪在那的仲泽衍垂着眸,似乎早已习惯这一切。
他面无表情,看似毫无波动,但袖下紧握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绪:
“我……没有偷东西。”
他声音紧绷沙哑。
他可以不需要别人的相信,但他心底深处,依然对自己的父亲抱有希望……
虽然他明白,自己的希望,可能永远得不到回应。
仲玲立刻指着一旁凉亭里放着的食盒,“爹爹,这是刚刚四哥哥手里拿着的,春桃冬梅都看到了……”
仲泽衍忽然抬起头,“五妹妹污蔑我的事还少吗?”
仲玲一噎,随即开始哭了起来,“四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什么时候污蔑你了?”
和她一起哭的,还有林姨娘,她用手绢擦着眼泪,“侯爷,都怪妾身不会教导女儿,衍哥儿可能是饿了才会去厨房偷东西吃,都是同胞的兄妹,玲姐儿本该睁只眼闭只眼,可玲姐儿却如此耿直。如今倒好,被倒打一耙……”
侯夫人苏氏看不惯林姨娘这对母女,但也不喜仲泽衍,冷眼看着这一幕,淡淡出言,“这幼子呢,还是要有母亲在旁教导,否则就容易长歪。就是不知衍哥儿十岁了,还来不来得及掰正。”
仲勋听着几人煽风点火的话,脸色更沉。
“前有你推玲姐儿落水,今有你擅自离开柴房,看来你还没记住上次的教训。来人!”仲勋高声唤道,“拿刑杖!”
仲泽衍身子微微一颤。
紧紧捏住的拳头迟缓两秒后,终于松开了。
好似溺水之人彻底放弃了那根浮木。
而仲勋侧后方,年仅九岁的仲玲微微低头,掩下嘴角的笑意。
哼,看那仲泽衍以后还敢不敢无视她!
上次落水的事没打死他,今天总要让他没个半条命吧,只有这样,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正在仲玲心中得意之时,她忽然感觉喉头微微一痒,似有什么东西梗在那儿,让她不仅轻轻咳嗽了声。
这不咳嗽还好,一咳嗽,她忽然脱口而出:
“太好啦,仲泽衍终于要被打死啦!”
清脆的声音带着恶毒的欢快,瞬间让周围静下。
所有人,包括仲勋,都惊愕地转头看了过来。
向来在仲勋面前扮演贴心小白花的仲玲也懵了。
不是。
她、她在说什么?……
仲玲一张小脸已经涨红,张嘴就要为自己解释,可说出口的话却是——
“看什么看,我日日在你们面前装乖巧,还不能说真话了吗?没错,我就是讨厌仲泽衍,我就是要污蔑他!”
仲玲:“!!!”
无人注意,跪在那儿的仲泽衍蓦地抬起了头。
他牢牢盯着仲玲,那双原本阴郁沉沉的眸闪过了古怪的探究之色。
林姨娘着急忙慌地去扯仲玲的袖子,“玲姐儿,你你你、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侯爷,玲姐儿这三天高热不退,她……”
林姨娘还想帮仲玲掩饰。
谁知话还没说完。
“我才没有糊涂!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仲泽衍根本没有推我,是我想去推他的时候自己脚滑掉下池塘的。但是都怪他,谁让他不拉我一把,谁让他不和我一块掉下去!都是他害的我这么惨,他却能好端端站着,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好过!”
哗!
场上一片哗然,众人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情况??
五姑娘疯了?!
四少爷居然真是被她陷害的?!她自己掉下水却诬陷给四少爷,小小年纪心机竟如此深沉,这也太恶毒了吧!
押着仲泽衍的几个下人见状,更是下意识把仲泽衍放开了。
仲勋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脸色唰地沉下,“玲姐儿,你说什么?”
仲玲不是没听见自己说的什么。
她站在那如同僵硬的木头,一张脸煞白如纸,双眼瞪大,眼底满是惊慌。
听到仲勋的呵斥,她想停下,可她完全不受控制,张嘴又是一串真实的心里话:
“我病一好就来找仲泽衍麻烦!对对对,我就是故意的,他没有偷东西,我就要污蔑他,我不这么说的话爹爹就不会讨厌他了!我才是爹爹最喜爱的孩子!打死仲泽衍最好了,反正他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
林姨娘吓地大呼,“玲姐儿,住嘴!”
仲勋面色更加难看。
一旁的苏氏听仲玲前头自爆的时候,神色还很悠然。
不过是两个庶出的自相残杀,与她有何关系。
可后面仲玲说的话却让她怒不可遏:
“好一个你是侯爷最喜爱的孩子!你一个庶女竟有如此妄想!你把我的承哥儿和婉姐儿放在何处?!林姨娘,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林姨娘摇摇欲坠,还没来得及说话……
仲玲突然剑指苏氏——
“你这个恶妇人!每次你都仗着自己是府上的当家主母辱骂姨娘、给姨娘穿小鞋,我虽不是你生的,可我也是爹爹的女儿,你凭什么如此待我!”
仲玲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脑袋轰一下炸开,心中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下一秒。
大怒的苏氏一巴掌扇到仲玲脸上:“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