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瑛跟在太监身后仪态端庄,款款走进御书房。
初次拜见皇帝,她必须谨慎,防止出现差错。
皇帝独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她跪下,对着皇帝行了个叩拜大礼。
“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行的是君臣之礼,而非后妃之礼。
颜绯夜霍然抬头,凤眸微微眯起,冷漠沉静的脸掠过一抹暗色。
面前之人匍匐在地,看似恭敬,却让他感觉没有半分恭敬之意。
他的手骨节分明在桌案上轻敲,黑白分明的眸子毫无情绪地在苏瑛身上打量。
"瑛美人,你可知罪?"
颜绯夜薄唇轻启,声音冷淡,却有一股帝王睥睨天下的威压。
苏瑛低头回答:"臣妾不知。"
"大胆瑛美人,你无视宫规,以下犯上,忤逆贤妃,还不知罪!"
颜绯夜加重了语气,寒潭一般深沉的目光将苏瑛锁定,似要把眼前的人看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瑛抬头,对上颜绯夜的目光,面色沉静自如:"自从臣妾入宫贤妃娘娘便处处针对挑衅臣妾,臣妾实在惶恐,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贤妃娘娘,还请皇上替臣妾做主。"
"倒是伶牙俐齿。"颜绯夜冷着脸,突然,他话锋一转,吐字如冰道:"你与贤妃本是一府同出,为何与她作对,你这般行事,不怕苏侯杀了你吗?"
果然,苏瑛赌对了。
陆相、苏侯、宗亲王在前朝争斗,他们的女儿在后宫斗。皇帝孤立无援,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出来破局。
而现在皇帝开门见山,苏瑛知道,她唯一的机会来了。
"有得必有失,臣妾不怕。"苏瑛坚定不移。
她低垂着眉眼,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恨意,继续道:"臣妾虽然出生侯府,却对苏侯恨之入骨。"
"哦?"颜绯夜眉毛微挑,似乎来了兴趣,"古人有云,子不语父之过,瑛美人此言乃大逆不道。"
"去他的大逆不道,我出、额..臣妾出生以来,镇国侯对臣妾从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还纵容府里众人对我欺辱打骂,臣妾母亲被大夫人下毒害死他也不闻不问,臣妾不愿进宫与他狼狈为奸暗害皇上,他就拿臣妾母亲牌位和小姨一家的身家性命威胁。"
"就因为臣妾是庶出女儿,所以命贱吗?臣妾不服,既然他不仁在先,也不能怪臣妾不义在后。"
苏瑛弯腰,又是一拜。
"臣妾斗胆,愿做皇上手中之利刃,斩奸佞之臣。"
"何来奸佞之臣。"颜绯夜走到苏瑛跟前,居高临下目光凛然地看着她:"大言不惭,脑袋不想要了?"
他的目光锐利且深沉,这么近的距离,那种专属上位者的威压笼罩全身,苏瑛额头上点点密汗浸出,她紧张得脖颈发硬,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来。
她神情恭谨,仰头和颜绯夜目光相撞。
"臣妾所言,句句肺腑。"
颜绯夜忽然蹲下身凑近,光洁俊逸的脸瞬间在面前放大数倍,苏瑛泰然处之,依旧是一副恭谨的模样。
俩人四目相对,双方气息交汇,时间仿佛停滞,只有彼此眼中互相探究的晦暗不明。
"你不怕朕到时候良弓藏走狗烹?"
"若到那一日,臣妾死而无悔。"
"呵!"颜绯夜起身,回到桌案后面坐下,"朕公务繁忙,你退下吧。"
"是。"
苏瑛回了一声,站起来麻溜退了出去。
果然是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她感觉自己心弦绷紧得都快要断了,自己果然没料错,这皇帝也是个狠角色。
作为演员,她看过很多宫斗权谋的剧本,也饰演过很多古代千金皇后妃子的角色,如今身在其中,才真正感受到古代阶级束缚的无奈和恐怖。
如果不能步步为营,以后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苏瑛踩着泥雪回去落霞苑,任凭风雪吹刮她的脸庞。
此时的她需要冷静再冷静,她答应原主要报仇的,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兰昭殿内,苏琪气得已经打碎好几个花瓶茶盏。
"贱人!"
"她一个连恩宠都没有的贱人,凭什么去御书房伺候皇上!"
苏琪摸着自己光滑的脸,"难道就因为那贱人美吗?"
她呢喃着,忽然一把拉过紫儿,急切地问:"她有本宫美吗?"
这是她的心病,小时候她就发现苏瑛长得很漂亮,她多次给苏瑛下毒毁容,偏偏都让苏瑛逃过了。
曾经她以为苏瑛只是运气好才逃过她的毒手,没想到是她那位好父亲制止的。
父亲觉得苏瑛的美貌迟早有一日会用到,警告她不能毁掉苏瑛的容貌。
不过,父亲终究还是向着她的,虽然不能毁掉那贱人的容貌,自己对那贱人百般凌辱,父亲也不会多管。
自那日之后,她就对苏瑛各种羞辱,吐口水,抓头发,下跪,偶尔还会不给吃饭,看着苏瑛肉眼可见的面黄肌瘦,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是,父亲竟然把她送进宫!
别人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是她!
"娘娘貌比天仙,那贱人不配与娘娘相比。"紫儿出言宽慰,"奴婢打听到那贱人去御书房时是乘轿而去,却是走路回落霞苑的,肯定是她惹怒了皇上,被皇上赶出来了。"
"哼!那贱人以为进了宫就能和本宫分庭抗礼了,殊不知她在府里是本宫跟前逗弄的狗,入了宫本宫依然能把她死死的 踩在脚底下。"
贤妃理了理刚才因为动作太大而弄乱的衣服,继续道:"府里传信过来了没有。"
"娘娘放心,您交代的事奴婢早就办好了。"紫儿一脸的幸灾乐祸,"那贱人现在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给本宫梳妆,本宫去瞧瞧那贱人是怎么痛哭流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