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六子瞧她情绪激动,立马握住她的手安抚道:“秀兰,这事你是真做错了!晏哥他爸妈那是什么人,那都能把排位放进祖宗祠堂的人!”
祖宗祠堂是什么地方?那都是供奉的自家姓氏的亲人和长辈!
秀兰一脸不解,“祖宗祠堂不是姓刘吗?可他们家姓贺呀!”
六子笑了笑,拍着她的手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咱们这个村子,只要是在二十来岁到三十岁之间的人,那命都是贺家二老给救回来的!”
秀兰听到大为震撼,睁着大眼问:“那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啊!”
思绪慢慢飘远,六子不禁回想起那年的场面,缓缓开口叙述道:
“我记得很清楚,十岁那年村里闹了一场瘟疫,病症都在孩子身上,大人多半没事。”
“贺家二老是当时为数不多的村医,他们本是城里的,是下乡结伴当知青来着。”
“当时村里哪里有什么治疗瘟疫的草药?村里人还都是没知识没文化的,全都是靠着贺家二老步行二十几里地去山上找的草药。”
“再后来,瘟疫控制的差不多,孩子们一个个都痊愈了!在最后一个孩子痊愈后不久,贺家二老也染上了瘟疫,状况比孩子们要严重许多!”
“虽然他们也喝了药,但终究是没能挺过去。”
“若是能活到现在,他们也早该儿孙满堂了,早就该享清福了。”
六子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每每回忆起这件事,他心里都会堵得慌,难受!
秀兰轻抚了抚他的后背,有些愧疚的开口:“六子,那今天这事,我还真的做错了。对不起……”
六子心里一阵动容,揩了揩眼角的泪,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秀兰,咱家里还剩多少鸡蛋?”
秀兰一下子就知道他是啥意思了,立马起身说道:“还剩下半篮子,我这就去提过来。”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夫妻俩抱着襁褓里的娃就到了贺廷晏家门口。
贺廷晏正兑了热水,打算端给林姿意,想着让她睡前泡一泡脚,睡得舒服点。
刚把水盆放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林姿意正要脱鞋,一听到这动静就做罢了。
“你去看看,这大晚上的谁来了。”林姿意浅浅催促了两句。
贺廷晏微微颔首,“行,我去看看。”
这大晚上的登门拜访,也不看看是啥时候。
贺廷晏心里莫名徒增了几分不悦。
一打开门,就看到六子一家三口整整齐齐杵在门外头。
贺廷晏稍愣了一下,才主动开口问道:“六子?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大晚上的,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急事?
而且看着夫妻二人面上还都有愧疚之意。
真是奇怪!
“晏哥,我领着秀兰主要是过来给你和嫂子赔个不是。”六子态度谦卑,直接将手里的半篮子鸡蛋放到地上。
贺廷晏眉头一皱,反问道:“六子,你跟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上门赔不是呢?
六子紧张的扣了扣手,才主动坦白道:“晏哥,就今早上我跟你说的那事,被秀兰听到了几句,这娘们儿可倒好,一大清早就去外头跟别人扯闲话,这嘴一秃噜,就给说出去两句。”
“就这事啊,香兰婶子早就跟我说过了,她说她都给解决了,让我别放心上。”贺廷晏还以为又是什么别的大事呢!
听到这回答,六子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晏哥,你不怪我们夫妻俩就成,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六子说着,抓起秀兰的手说道:“那我跟秀兰就先回家了。”
贺廷晏忙把半篮子鸡蛋提起来给他塞了回去,“道歉收到了,但东西不能留,鸡蛋你们留着自己吃,我这家里还多着呢!”
半篮子鸡蛋推来推去,拗不过贺廷晏,最终还是回到了六子手里。
重新回到房间,林姿意换上了薄衫短裤,正坐在梳妆台用木梳梳头发。
头发很密很多,色泽光亮,像是丝绸一般散落在后背。
镜子里的可人儿娇美动人,一颦一笑都美的顾盼生姿,嫣红的唇更是润意动人。
贺廷晏进来时,便就是这样一副令人垂涎欲滴的画面。
贺廷晏如双眸灼烫一般迅速挪开视线,锋利的喉结却像是无法隐忍般的上下滚动了两次。
昨晚上虽说是新婚夜,但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两个人也不曾坦然相见。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皮肤这么白嫩的人,好像是一块光洁无瑕的白玉,光照在上面,都会泛着莹莹白光。
他一直未有大动作,林姿意也是在转过头才瞧见的他。
为此,还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的那抹靓丽光景,蠕了蠕唇瓣,才问道:“这么晚了,是谁敲的门呀?”
贺廷晏握拳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回道:“是六子带他媳妇儿过来赔不是,还提了鸡蛋,我没收,让他带回去了。”
细听,男人的嗓音不再清爽,反而夹杂着一丝哑哑的颗粒感。
林姿意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我招惹来的麻烦,其实跟他们没关系。”
要不是原主跟许少辰计划私奔,后面这档子事,根本就不会有。
贺廷晏本想安慰两句,可目光一落在林姿意身上,身体本能反应就有些不受控制。
他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水都凉了,我再去兑点热水。”
贺廷晏随便找了个借口,端着脚盆就阔步出去了,似是有点想快速逃离的意思。
林姿意困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冲着男人走出去的背影说了句:“不洗了,我太困了,先睡了。”
男人沉闷的回了一声“嗯”,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林姿意望着门口消失的背影,抬手摸了摸细皮嫩肉的脸颊,转过头正对着梳妆镜,明明又娇又嫩,又美又媚的。
她要是个男人铁定是把持不住的程度!
她对着镜子有些不解的喃喃道:“他到底是怎么忍得住不碰的?”
——
到了回门这天,林姿意早早起来收拾打扮。
回门讲究喜庆,所以林姿意就穿了件红色的毛衣,下面搭配了一条黑色的条绒长裙,还有结婚时穿的黑色小皮鞋,带点鞋跟,不高,也就三四厘米。
贺廷晏穿了一套黑色西装套装,里面搭配一件白衬衣,配上结婚穿的黑色牛皮皮鞋。
他身材高挑,身材又好,妥妥的衣架子,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完全不亚于那些当红影视男明星。
林姿意围着他绕了一圈,甭提多满意了!
贺廷晏瞧着她边打量边满意点头,嘴角也止不住的勾了勾。
不时,二人提着大包小包就进了林家的大门。
贺廷晏把自行车停靠在院里,把车把上东西都取下来。
“爸妈,大哥,二哥,我们回来了。”林姿意学着原主从前的习惯在院里喊。
周月梅正在家里和面,一听到动静,连忙出来迎人。
“回来就回来,咋提这么些东西啊?家里啥都有!”周月梅手上都是面粉,也不敢碰他们的新衣裳。
“妈,这都是应该的。”
贺廷晏提着满满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大桶豆油,还有半麻袋的猪肉。
这回门礼在十里八村可算得上是顶配了?
周月梅哪里舍得让姑娘跟姑爷在外头站着,连忙往屋里请,“把东西就搁在院里,你俩先进屋,你俩可有口福了,妈正打算包饺子吃呢!”
林姿意走进屋里,下意识环视一圈,没见到人,才开口问道:“妈,我爸呢?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人呢?”
按理说,这新媳妇儿回门,家里人都该在的呀!
记忆里,原主是一家五口人,除了爸妈,上面还有两个年长的哥哥。
兄弟俩也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去年开始合伙搞养殖场,弄了一个牛圈跟一个猪圈,大大小小的牲畜加起来,差不多有四五十头。
这个规模在八十年代可算是搞得不小了!
周月梅欲言又止了下,偷瞄了眼贺廷晏,这才拉过林姿意的手咬牙说道:“这会儿都在养殖场忙活呢!昨晚上好端端的突然死了两头牛,你大哥跟二哥正忙的焦头烂额呢。”
要不是林姿意今天回门,周月梅八成也得跟着过去看看。
好死不死的,还死了两头能下崽子的母牛!真是损失惨重!
钱就这么没了!
听了周月梅的话,林姿意和贺廷晏默契的对视一眼,随即又错开。
林姿意安慰道:“搞养殖本来就是赚的偏财,有赚有赔,这很正常。等把事情搞清楚了,咱们再生气也来得及。”
周月梅也是越想越气,“你说说,两头牛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真是邪了门了!”
昨天还好好的?
突然?
贺廷晏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有蹊跷,想了想,开口提议道:“妈,爸跟大舅哥小舅哥都在养殖场忙活,我在这里干等着吃饭多不好意思,我也去瞧瞧,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不是没道理的。
谁家摊上个干活勤快的姑爷谁能不高兴!
周月梅咧嘴,唇角乐的都快咧到耳根后面了,“哎哟,廷晏哪,瞧你说的,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吃饭就成!你爸他们三个搞得定,用不着你操心的,我这就和面去,一会儿咱就开始包饺子。”
周月梅又推了推自家姑娘,嘱咐道:“你好好陪着廷晏,我去和面,一会儿过来帮着擀饺子皮。”
林姿意刚抓起一把瓜子打算嗑,瓜子还没送进嘴里,就听到了周月梅说的话,只得乖乖点头应了声“好的,妈。”
待周月梅钻进灶房里和面,林姿意这才伸手拽了拽贺廷晏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道:“走,我带你去养殖场。”
贺廷晏若有所思的垂眸看着她,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宛若湖泊,黑色的睫毛是又卷又密,一眨一眨,像极了蒲扇。
她凑的太近,很轻易就闻到了她身上自带的甜香,还是奶糖味的,甜蜜醇厚。
耳尖几不可见的泛了点红,一颗心脏也跟着漏了一拍,彻底打乱了节奏。
“你说话呀,去不去嘛。”林姿意扯着他的衣角来回晃动身体,嗓音娇软可憨,似是在撒娇。
贺廷晏默默攥了攥手,稳了稳心神才犹豫道:“那,需要跟妈说一声吗?”
林姿意摇摇头,用气声回道:“不用,咱们偷偷出去。”
说完,还伸出两根手指浅浅比划了下。
贺廷晏还是觉得不妥,毕竟他都二十七岁的人了,怎么能跟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同流合污呢?
这不符合他的身份,而且他本身也不是这么不靠谱、爱跟着瞎胡闹的人。
“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林姿意看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心里有些着急。
一听这话,贺廷晏瞬间打破了周遭所有的条条框框,断然点头,带着些宠溺,“去吧,不过,说定了,只这一次。”
林姿意扬唇点头,“好,下次听你的。”
趁着周月梅和面的功夫,两个人一溜烟就从家里偷溜了出来。
养殖场离家不远,也就两里地的路。
两个人抵达时,养殖场围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林姿意看着这画面,忍不住惊叹出声,“哟喂!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看了一圈,约莫有八九个人!
好家伙,知道的是死了两头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祖宗牌位被盗了呢!
看她这即兴反应,贺廷晏忍不住哂笑出声,向众人环视一圈,脸上还带着一副“不好意思,我家人妻献丑了”的人夫样儿。
一群人,还是大舅哥林铁雄率先反应过来,一瞧见自家妹子,原本板着的脸立马就舒缓了!
“意意,你咋过来这儿了?这里味多呛人,你快回家去。”
林铁雄一脸担忧的朝林姿意阔步走来,全程都没看过贺廷晏一眼。
“大……”贺廷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转而,又顺势耙了耙头发,以表缓解自己的尴尬。
“这位就是妹夫吧?”
一个身形体壮的年轻男人迎面走到面前,伸出手介绍道:“我是你小舅哥,林铁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