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是风寒。”
朝瑾眉眼微动,这一声和方才夹在狐吟中的轻笑完美契合,深深打量了长鱼姣一眼,到底松开了手。
只看长鱼姣一身的素净,便知她位份不高,约莫是去岁新入宫的秀女。
不管是巧合还是刻意,这个勾出他绮梦的秀女都值得他落下几分心神,
“白榆,给你......”
朝瑾的语气有微妙的停顿,旋即含糊的吩咐了一声,
“去给你主子请个太医,好好调理,没得叫人病没了血色。”
他不记得长鱼姣,这一点在含糊的“主子”中分明。
长鱼姣闻言像是有些不悦,浅淡的唇瓣不自觉被咬出了一点血色,眼睫越发的垂,从朝瑾的角度看,能清晰的看见她抿平的嘴角。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朝瑾承认他见色起意,不,是见狐起意。
可后宫众人,他若人人记在心上未免强求。
长鱼姣这般,便显得有些没眼色,全然不似那只白狐离开回眸时,显露的聪慧。
兴味刚刚淡了个头,长鱼姣却又悄悄抬了眼。
偷似的瞥了他一眼,妩媚的狐狸眼翘了个尾巴,对视上的瞬间又飞快的垂下,抿平的嘴角更紧绷些,无端叫朝瑾看出一点撒娇来。
只是这娇撒的安静又隐晦,像他宫里养的那只赤狐,性子高傲又黏人,每每拉不下脸亲近他,就会无意分他个眼神。
等到对视上,才带着一股傲气的别扭靠近,好似一直窥视的一方是他。
被这一眼看的心软了一分,朝瑾哼笑一声。
姑且算作台阶。
长鱼姣这才有了动作,牵起朝瑾的手,将他手掌摊开,一笔一划极为认真的在掌心写下,
“长鱼姣。”
最后一点随着她指尖的收回,似是无意,在他掌心挠了一记。
不重,轻轻巧巧,只是带着一丝痒。
动作快过脑子,等朝瑾反应过来时,已经对上了长鱼姣稍显慌乱带有警惕的眼神。
原是他握住了长鱼姣的手。
可她连慌乱也是安静的,只从眼中透出三分。
干脆就着长鱼姣慌乱的眼神,将其小手整个儿包拢。
“原来不是小狐儿,是小鱼儿。”
长鱼姣显露出全然的迷茫。
压根不懂眼前人为何说什么狐儿,鱼儿。
鸦羽上翘,露出纯然的眼,不加掩饰的看他,明晃晃的写着,
“你在说什么?”
朝瑾被她纯然天真的模样逗乐,漂亮的桃花眼在日光下透出隐隐的灰。
长鱼姣这才发现,原来朝瑾的眼睛和她不同,淡色的灰生在他这双多情的眼中,显露的是天然的薄情。
帝王本就是薄情,倒是极为衬他。
“主子,时辰不早了......”
旁人难融的氛围被玉贵仪身旁的宫女打破,朝瑾这才想起,此行,他本是陪玉贵仪给太后送佛经去。
被打断了兴致,冷冷的扫了一眼玉贵仪身边的宫女,松开长鱼姣的手。
在朝瑾转身看向玉贵仪的瞬间,长鱼姣飞快的用藏在袖中的手捏碎了被朝瑾拨落的枯叶。
“白榆。”
躬身在一旁候着的白榆手臂上搭着一件披风,秋日渐凉,他们这些伺候主子的总要贴心。
如今这份贴心被朝瑾受用,取过披风,长指轻挑,就将长鱼姣身上明显品质不佳的白狐披肩拨落。
也正是披肩的拙劣,让朝瑾陡然醒转,他的白狐可不会有这样拙劣的皮毛。
这番举动让长鱼姣心头泛起一阵波澜,她精心策划的初遇,毁在这件明显粗浅的白狐披肩上,是她始料未及。
可即便她想到了,也依旧只能选择它,又或许,这件拙劣的,代表了狼狈的白狐披肩,能生出另一种作用。
为长鱼姣重新系上披风,就连颈间的系带都由朝瑾亲自整理。
长鱼姣倒也坦然,琥珀色的瞳仁随着他的动作自然眨动,区别出她面色的冷淡,无端透出分乖巧。
松开手,打算转身和玉贵仪一道前往慈宁宫,余光却见晃晃悠悠的飞来一只翠凤蝶,精准的落到了长鱼姣鬓边。
恰是他别上的红枫之上。
白榆极会来事,面白无须的脸顿时满堆笑,
“陛下真是妙手,竟在秋日,能邀翠凤蝶为小主增色!”
却是增色,浓丽的翠与艳丽的红,撞在一处堆在长鱼姣的鬓边,叫她整个人都鲜妍起来。
长鱼姣瞧不见发顶,疑惑的眼神望向了身旁的白露。
朝瑾见状指尖轻捻,生出一分微妙,她为什么不看朕?
长鱼姣的动作轻缓,发间的翠凤蝶翅膀微动,愣是没从红枫上离开,白露的小脸有些红,语气是藏不住的激动,
“小主,陛下为您簪的红枫上,落了只彩蝶,极好看!”
长鱼姣的神情染上淡淡的惊喜,唇角总算扬了起来,带着与他交谈时不同的软,看着身旁的白露,
“好看吗阿露?”
“好看。”
回答的人是朝瑾,许是知道了发上有客,长鱼姣的动作越发轻,就着偏头的姿态看了朝瑾一眼。
看她这样小心,朝瑾觉得很是有趣。
离开的动作停住,牵起长鱼姣的手去触发上的蝶。
这一回添美的彩蝶总算受到惊吓,绸缎般的翅膀掠过长鱼姣的手指,翩飞离开。
瞧着离开的彩蝶,长鱼姣扬起的唇角再度抿平,像是有些委屈。
怪朝瑾惊了她发上的蝶。
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幽怨,看的朝瑾只想笑。
越发像了。
乾正宫的那只赤狐,被他逗弄生气时,亦是这幅委屈模样。
想哄她,若喜欢蝴蝶,命人扑一罐子给她玩便是,也值得她这样不舍?
尚来不及开口,玉贵仪身旁的宫女再度开口。
“陛下,时辰不早了......”
玉贵仪也上前一步微微福身,面上有些为难的模样。
几次三番的被扰了兴致,朝瑾有些不耐。
长鱼姣好像是此时才发现皇上身边还有一人,纤细的腰肢微折,就连福身,也比常人多出一段风流,
“妾请娘娘安。”
众人的脸上都变得古怪起来。
玉贵仪的脸色不好,入宫三年,又有太后做靠山,她早该迈过正四品,最不济也能封个婕妤。
偏偏始终卡在正四品贵仪的位份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到底没迈过三品,称不得一声娘娘。
跟在玉贵仪身边的宫女采青斟酌言辞,在玉贵仪难堪的脸色中上前,
“这位小主,我家主子是玉贵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