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人的指尖微凉,他轻轻的触着少女的后背。
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次,这是他第一次见过女儿家的后背,也是第一次触碰到。
气氛一时安静,温锦梨觉得奇怪,冬意不需要掌灯怎么看的见?
后来她缓缓回头,想让她去点一盏灯。
只是回头的那一刻,她浑身僵在了原地。
少女的面色白皙带着点酡红,胸前的兜衣松松垮垮,遮不住春光。
沈京初原本就是站着,只要稍微一垂眸,便也什么都看得到。
他扫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床上的少女像是傻了一般。
如此这般,他的心情却突然变好起来。
“傻了?”
他恶作剧似的开口,收回了自己放在少女后背的手站在一边,,离床差不多三步距离。
温锦梨因为这句话,她瞬间回神,那一瞬间她飞快的抱起了被子盖在了身上,遮住了裸露在外的肌肤。
沈京初自是看清了她所有的动作,没有什么表情。
现在知道怕?刚刚没看见人就喊人进来?
沈京初嘲讽的勾唇,依靠着床站着,仿佛看她惊慌失措他就开心。
“世子怎么在这?”
温锦梨低头看自己没有任何差错之后才抬眸,眼眸里依旧有惊慌失措,但是更多的还是镇定。
沈京初听着那一句世子,愣了一下,不再是白日里娇娇软软的表哥了,不过他很快就又反应过来,面上还是比较满意了,她听懂了他傍晚说的话。
“你说小爷为什么在这?”
沈京初玩味一般的扫过了她的姣好的面容,玩世不恭让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温锦梨藏在发梢的耳尖微红,但是还是面色镇定的很。
他为什么在这呢?
少女的指尖捏紧,脑中闪过刚刚的一切,她居然让沈京初帮她上药,上药归上药,可是她是半脱光了。
温锦梨想到这里,呼吸又是一滞,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两辈子第一次这么尴尬。
她的后背又僵了僵,仿佛还能感受到男人带着凉意的指尖。
“为什么突然来汴京?”
沈京初突然变了语气,略凶,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候像是狼王在看猎物一般,危险的很。
温锦梨心口一跳,她知道他不是问她为什么来汴京,而是变相的在问她为什么给他挡鞭子。
少女的指尖因为紧张冒汗,上辈子来汴京是为了治病,这辈子不是的,她是为了表哥而来的。
沈京初确实不知道温锦梨来汴京做什么,他也没有去查过。
既是没有交集的故人,自是也就没有情分了,何必……
春风吹过,二更天了,两人的视线遥遥相望,谁也没有移开,温锦梨第一次鼓起勇气跟一个男人对视这么久。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京初动了,他像是要离开了。
只是在走的时候,他的手往她这边扔了什么东西。
温锦梨没接到,但是也没有砸到她,她摸索了一下拿在了手心,冰冷的很,是药膏瓶子。
他给她的?
少年郎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狗尾巴草,就这么的叼在了口中,绕过了屏风就要离开。
他好像一点都没想知道她的答案,就好像是他随口一问而已,又或者,她的答案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温锦梨垂眸,手中拿着药瓶子,手里凉凉的,但是心却热热的。
不管沈京初送给她药膏是什么原因,她都欢喜。
“世子。”
她喊住了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上辈子沈京初用满腔爱意来爱她,这辈子,她想先给他满腔爱意,这样的话,也算是弥补了上辈子。
沈京初听着她的声音脚步不停,温锦梨也没有在意,她并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喜欢她,但是她猜,应该不是现在。
“世子不是问我来怎么突然来汴京了吗?”
“我曾在雍州见过世子一面,所以便来了汴京。”
“我心悦世子。”
少女的声音依旧软糯,但是却很坚定。
上辈子她死之前,沈京初也这么的坚定,坚定的爱她。
其实她也撒谎了,她除了在姑苏待过,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过雍州。
但是她知道沈京初在十五岁的时候去过雍州,是他上辈子告诉她的。
那个时候她怕他怕的要命,根本不知道沈京初为什么要和她讲雍州的趣闻。
现在她明白了,那个时候她听庄莺莺说她去过扬州的时候一脸的羡慕,那个时候的沈京初应该是听见了她们的谈话的。
不然后来他怎么会在某一天将她堵在了假石边上,玩世不恭的调戏她,她现在还记得男人带笑的眼眸,高大的身躯罩在她的头上,他从不叫她作表妹,一开始不熟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叫她娇娇,生气的时候会直喊温娇娇。
“娇娇想出去玩吗?”
“亲小爷一口,带你出去玩。”
他每次都以玩笑意味的跟她说话,那个时候的温锦梨根本就没想太多,相反是怕他怕的要命。
何况,她还被连氏和庄莺莺荼毒了,说什么世子后院一个女人都没有,但是他每晚都去花楼玩女人,是个小霸王,不好的男人。
这些话听多了,她就形成了惯性思维,怕了沈京初。
后来自然是没有亲他,当然她也从来没有出去玩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京初还是会喜欢逗玩她,现在想想,大部分的时间,表哥都把自己去过的地方讲给她听了,甚至哪个地方有什么风景,他也说的很清楚。
雍州就是他说过的一个地方。
沈京初听着她的话,脚步微顿,他回头,在门口重新望进去,模模糊糊的他好像看见了少女坚定的眸色,她说她心悦他。
沈京初想,她应该有病,还病得不轻,看他信不信?
不过,他能确定,这个女人突然来汴京,肯定是有预谋的。
是什么呢?她是谁的人?
太子一党还是六皇子的呢?
温锦梨看着人走远,浑身放松了下来,刚刚的话再给她一次机会说出口,她大概会没有勇气了。
不过说完之后,她倒是心情好了许多。
喜欢沈京初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他迟早要知道的。
温锦梨想完,嘴角弯弯。
原来喜欢这二字,并不是难以出口的。
“沈京初,乖点。”
她呢喃,又看了看夜色,心口依旧暖。
今晚就像是一个意外,误打误撞让温锦梨接近了他一次。
真好。
可能是因为睡前见过心心念念的人,温锦梨倒是没有做梦,直接一觉到了天亮。
……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了下来,沈婵每天都会来,不过都是早上来一会,傍晚下学来一会,然后等到了晚膳的时候就被沈京初派来的小厮叫走了。
温锦梨倒是没有机会再见到沈京初了,那晚之后,她就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话吓到了?
不过见不到沈京初,她有沈京初给的药膏,她每天都看着那药瓶子,然后每天都会发呆笑好久,心口也暖暖的,她甚至没用里面的药膏。
就这样,她差不多修整了十多天,到底是好了。
背后只剩下一条粉粉的结痂伤口,除了还有点痒,不疼了。
“冬意,给我梳妆,今天要去给外祖母请安了。”
她好些天没见到老人家了,有些想念。
还有那个男人……
三月中下旬了,仔细想想,她刚刚来汴京就在床上躺了那么久,真是祸不单行。
温锦梨换下了厚重的袄裙,穿山了春衫了。
这一套对襟浅绿色衣裙还是老夫人差蔡嬷嬷送来的,她很喜欢。
在姑苏的时候,继母根本就不会给她做新衣裙,她也不常出门。
冬意给她扎了好看的簪发,又带上了素雅的玉簪,这玉簪不值钱,路边摊贩随便挑的,比不上侯门贵府的小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跟簪子才没有被任何人抢走。
温梨摸了摸簪子,倒是没有介意它的旧。
收拾好出门的时候都过去一刻钟了, 她忙带着冬意出门去了。
到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屋里传出笑声。
门口的侍女撩开帘子的时候,温锦梨恰好碰见屋里的姑娘出来。
沈婵是第一个看见她的:“锦表妹,你可以出门啦?”
她满是惊喜,拉着她的手就不放了。
温锦梨点头,旁边是庄莺莺,她也冲她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多少真多少假,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恭喜妹妹痊愈。”
她温和的说着,要不是温锦梨知道她的本来面目,倒是真的会再一次被她骗住。
“多谢。”
她又和沈婵说了几句。
沈婵不能多留,她要去学院上课了,几人在门口分开。
老夫人的院子安静了很多,好一会她才进去。
“娇娇儿来了?”
老夫人含笑看她,手中拿着一本书,温锦梨猜是佛经,后来她目光一转,在看见沈京初的时候错愕了一下。
他怎么也在这里?
没跟沈婵一起去学院吗?
老夫人像是知道她的疑惑似的,半是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这臭小子,抄书都不认真。”
“昨儿个在学院打人了,知道错了没有?”
老夫人用书敲了一下沈京初的手背,像是责怪,可是又带着宠溺。
温锦梨这才知道,原来沈京初和别人起冲突了吗?那他有没有受伤?
少女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还真的让她看出来一点伤,手背有一划伤,看起来不严重,可是她还是下意识的担心。
“祖母,那是那个小痞子主动赖在小爷面前找打的。”
沈京初像是委屈似的,拿着笔鼻尖一顿躲开了。
他今日就是因为这件事被祖母留在这抄写经文,他头都痛了,最讨厌抄这些玩意 了。
老夫人又教训了他两句才和温锦梨说话:“外祖母,表哥大人应当是有原因的。”
“他不会……随便打人的。“
温锦梨慢吞吞的说着,心口越跳越快。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因为她的话,桌边的两个人都看向了她,神色各异。
老夫人:第一次有人说这个兔崽子打人有原因。
沈京初:天变了吗?太阳从西边起来的?第一次有人说小爷打人有理由,巧了,他就是看吏部侍郎的儿子不爽,恰好拳头痒痒的就揍了。
他想,改天先给这个女人找个郎中看看眼睛吧,毕竟瞎的这么明显。
“……”。
温锦梨能清楚的看到沈京初的眸子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倒是老夫人,她爽朗的笑了又笑,少女的耳尖悄悄泛红,她也回味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话了。
她会下意识的维护沈京初。
她偷偷的看过去,发现沈京初依旧安安静静的抄书,仿佛他刚刚并没有把眼神施舍给她。
“祖母突然觉得头疼,娇娇没事就在这坐会。”
“你帮祖母盯着你表哥,让他抄完十章。”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蔡嬷嬷很快就带着她离开了,房间又安静了下来,屋外也没有下人候着。
温锦梨坐在沈京初的对面如坐针毡,她手心又开始冒汗了。
祖母怎么突然头疼了?怎么还把她留下了?
她虽然很想和沈京初待一块,但到底是没有什么经验,她紧张的要命。
屋外是风吹过窗台发出的声音,发出吱呀的声音。
温锦梨突然镇定了下来,她的眸光开始打转,看向了面前垂眸写字的男人。
她想看看他的字长什么样子,上辈子都没有机会可以看见。
或者说是她根本不想看,又或者她看了之后不上心根本就没有记住。
这会她悄悄的凑了过去,却在看见的那一眼愣住了,面上闪过了一抹一言难尽。
只见那宣纸上涂画着各种字符,没有一个字她看的懂。
很丑,特别丑,就是三岁小儿随便画都应该比沈京初写的好看。
温锦梨收回了目光,下意识的拿起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她一紧张就想喝水,一时也忘记了这不是自己的院子。
等她喝完皱着的眉头放下茶盏的时候,就对上了男人如墨的眼眸。
沈京初笔尖一顿,看了温锦梨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茶盏,他到底是没有开口。
温锦梨不知道的是,对面的少年心像是被猫儿挠了一般的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