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就这么多了,请,请公公们喝茶。”
白露的眼神写满了不舍。
寻常动辄几十上百两,更甚至被金银玉器贿赂的御前大总管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他要不要告诉长鱼小主,方才那二百文铜钱,还在御案搁着?
白榆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满心复杂的走出携芳阁。
长鱼舞涓也不是真就给了那匣子铜板,还给了......
原封不动的一筐蜜桔。
一直盯着白榆的花韵,在携芳阁门打开时就挂上了笑,握着鼓鼓囊囊的荷包迎上前,强硬的塞进白榆掌中。
寻常白榆是不会收这些好处的,说难听的,这些半红不红的小主,家底未必有他厚实。
可今晚,终于握到正常分量的贿赂,白榆下意识就握紧了。
反应过来时,花韵已经喜笑颜开跑开。
烫手似的丢开荷包,好悬花韵塞荷包时没往左手塞。
弄坏了掌心这片红枫,他拿什么交差?
“没分寸。”白榆看着行云轩的方向摇了摇头。
朝瑾瞧着原封不动抬回的蜜桔,轻哼一声,
“她不喜欢?”
白榆讪讪的笑了笑,力求委婉的描述了长鱼小主的神情。
除去听见长鱼姣偶有轻咳时,皱了眉,朝瑾没再多的表示。
小心的觑了眼皇上的神情,方才小心的将捧了一路生怕被风吹跑了的红枫递上。
接过红枫,朝瑾的神情才生动起来,饶有兴味的举起这片在白榆眼中平平无奇还破了个小洞的红枫,欣赏了许久。
“她现找了?”
白榆一愣,旋即摇头,
“应当是,午后回携芳阁途中捡......”
白榆突然愣住,午后回携芳阁的途中捡得?
“长鱼小主这是,早有准备?”
朝瑾闷笑出声,看着掌中小小的红枫,连夸了三声,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啊!”
这哪儿是红枫,这分明是谢礼。
他为她撑腰,惩治刁奴,便能得到这份谢礼。
若是今晚没有白榆再跑一趟,只怕下一回见,她就该冷冷的审视他,或许还要伸爪子挠他。
褪去蜜桔被拒的不悦,朝瑾再度看向白榆,
“将今晚细节,一字不落的说与朕。”
白榆清了清嗓子,将夜间前往携芳阁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上禀。
听到此前被白榆刻意忽略的铜线,朝瑾揉了案上纸团就往白榆脑门砸,
“大胆刁奴,隐瞒军情,险些坏朕大事。”
白榆伺候朝瑾久,知道这是佯怒,照旧身体一抖,好笑又可怜的跪下,
“皇上圣明,奴才,奴才不解啊!”
朝瑾哼笑一声,正欲开口,养在乾正宫的赤狐玉腰奴正好垫着脚,迈着小碎步,一个后蹬,跳上了多宝架。
是极为漂亮的长毛火狐,乾正宫宫人都得叫它一声小祖宗。
朝瑾点着玉腰奴,笑意明显,
“瞧,像不像。”
傲着性子伸出爪子试探,等他愿意为她撑腰,就敷衍的拿爪子碰一碰他,权当嘉奖。
更深的娇气又藏在敷衍的奖励中,那盒见底的钱匣子,是她第二次试探。
点了点案上的红枫,朝瑾倒想知道,这一回她又打算拿什么敷衍他?
“将匣子里的铜板清出,给她装满一匣子......”
朝瑾突然顿住,她的荷包空空显而易见,但他突然拿不准,骄矜又傲慢的小狐儿,想要一匣子铜钱还是一匣子银两?
那筐蜜桔还在下首放着,长鱼姣的态度十分明显,即便是特赐,不喜欢的她便不要。
“你说,朕该还她一匣子什么?”
白榆咋舌,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不对,长鱼小主还是付出了的。
约莫,三百文加一片随手捡的红枫?
白榆不敢随便答,万一他的回答不合长鱼小主意,又将皇上的赏赐原封不动的带回,他这个御前大总管还要不要做了?
苦着脸琢磨看着冷冷清清,实则心思极细的长鱼小主想要什么,朝瑾倒是有了更好的办法。
起身从多宝架上抱下玉腰奴,长鱼姣和玉腰奴骄矜的性子像了九成。
男人就是这样,嘴上说着不信鬼神,在某些时候又对这种精怪香艳有着别样的执着。
“玉腰奴乖,去,选样东西来,选的好,明儿朕叫人领你去捉雀。”
玉腰奴懒洋洋的尾巴甩了甩,不知听没听懂,总归是转身迈着小步子回了它的窝。
好半晌才悠闲的出现,在朝瑾的注视下,扒拉出一枚金瓜子。
出乎意料,本不该出现玉腰奴房里的物件,却是意外的合适。
朝瑾满意的拨着金瓜子,
“去,给你长鱼主子盛一匣金瓜子。”
白榆突然心里有些酸涩,他收回半红不红的小主家底不如他丰厚的话,若长鱼小主能保持这三百文加片红枫换一匣子金瓜子的势头。
他那点子东西真不够看。
啧,难怪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当宠妃。
不等白榆转身,朝瑾又叫住了他,
“明日再送去。”
御前的人一日跑三趟,岂不是显得他上赶着?
修长的指尖点了点红枫,朝瑾总算起身,准备就寝。
照例唤了声,
“白榆。”
电光火石间,朝瑾脑海闪过一丝灵光。
随后失笑摇头,看向身旁不明所以的白榆,
“竟不是随手拾的红枫,白榆啊白榆,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白榆被皇上说的愣了神,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带着个破洞的红枫和他是榆木脑袋有什么关系。
他是白榆,可不是榆木脑袋的榆,是星辰......
星辰?
白榆猛的一拍手,那红枫上的洞,隐晦些,不正是颗星星模样?
御前伺候得力的人,除了他白榆还有岁星,清汉,宫女有绛河,银湾,皆为星。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吾儿扶光,震位虚宫,地德可尊,人神攸属,是用册而为皇太子。
这是先皇在时,极尽宠爱写下的册太子诏书,因为通篇过多溢美之词,群臣恳谏下,这一版满腔偏爱的册封诏书才没能昭告天下。
唯有皇上亲近之人,方才知晓先皇太后私下如何亲昵唤皇上扶光。
若仅凭他白榆之名,便悉皇上爱群星,长鱼小主这心思未免太过玲珑。
且寻常人叫他白公公惯了,谁又会分出心神,去记他的名字,探究他名字的来处?
白榆一边咂舌,一边摇头,这个心,不自觉的就有了一份倾向。